闻言此话，苏阳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这话居然会是从堂堂姬家神女口中说出来的，若是换成一个别的家族小势力，苏阳可能还不会觉得惊讶。
苏阳瞳孔骤然一缩，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神魂，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姬瑶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像是在极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姬瑶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双手仍高举着那团被神力包裹的宝物，指尖微微颤抖。她垂着头，长发如瀑遮住了半边容颜，可那露出的一角唇瓣却早已失了血色。
“我说……请前辈收下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字字清晰，“连同这件宝物一起。”
屋内死寂。
窗外夜风拂过阵法屏障，发出细微如泣的嗡鸣。远处姬府深处隐约传来守卫巡逻的脚步声，但在这一刻，仿佛整个宇宙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在苏阳耳边不断回荡。
良久，苏阳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背对她，语气冷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姬家神女，未来可能执掌一个宇宙的大权之人，不是谁的玩物，更不该用这种方式去换取什么。”
“我不觉得这是羞辱。”姬瑶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是我自愿的选择。若能借前辈之力铲除秦家、摆脱黑暗宇宙的钳制，让姬家重获自由与尊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包括你的清白？你的未来？你父亲若是知晓，会作何感想？”
“我爹不会反对。”她苦笑一声，“他当年为了姬家，亲手将亲生儿子推入死局。如今我又何惧一己之身？只要姬家不灭，只要缥缈血脉不断，我便无怨。”
苏阳猛然转身，目光如刀：“所以你是把你当成祭品，来换一场交易？”
“是。”她毫不回避地迎上他的视线，“但我也相信前辈并非无情之人。若您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这枚‘星源之心’，是我们姬家传承至宝，蕴含一丝宇宙初开时的原始星辰本源之力，可助人淬炼肉身、感悟星道法则，甚至……冲击神?境时减少九成雷劫反噬。”
她轻轻解开神力封印，顿时一团璀璨如银河凝聚的光球浮现空中，流转着古老而浩瀚的气息，仿佛内里藏着一片微型宇宙。
苏阳眼神微动。
他知道这东西的分量??哪怕对于真正的神?而言，这也是足以引发大战的逆天奇珍。
可他更清楚，这份礼物的背后，是一个女子将自己的命运压上了赌桌。
“你太天真了。”他低声说道，“你以为献出自己，就能换来我要为姬家拼命？我能杀秦柱，是因为他们先动手；我能对抗黑暗宇宙，是因为我本就与他们不死不休。但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委身于我，就改变我的道路。”
姬瑶咬唇，泪水终于滑落。
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我知道前辈志向高远，不屑于这些世俗手段。”她哽咽道，“可在这片宇宙中，强者如林，阴谋横行，单凭热血与信念，走不远的。我只是一个凡人女子，没有通天手段，也没有滔天修为，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
“你可以拒绝。”她站起身，将星源之心轻轻放在桌上，“但它必须交到您手中。至于其他的……随您处置。今夜之后，若您不愿再见我，我也不会再提一字。”
说完，她转身欲走。
“等等。”苏阳忽然开口。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不怕我真要了你，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不怕我拿了宝物，却不帮你对付秦家？”
姬瑶肩膀轻轻一颤：“怕。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姬家一步步走向灭亡。至少……至少现在我还有一线希望。”
苏阳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召，那枚星源之心自动飞入他掌心，温润如玉，却又蕴含无穷伟力。
“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他说，“第一，助姬家清除秦家势力；第二，在黑暗宇宙来袭时，护姬家核心成员三日安全；第三，若姬玄愿见我，我会亲自与他谈一次合作之事。”
姬瑶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那我……”
“不用牺牲自己。”苏阳淡淡道，“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归宿。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圣人，但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可这样对您不公平！您冒着巨大风险留下，又答应这么多事，我们却只给了您一件宝物……”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公平？”苏阳冷笑，“这个世界哪有公平可言？我之所以答应，并非全因你给的宝物，而是因为??我需要时间。”
他眸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黑暗主神虽未突破神?，但他体内的黑暗生命本源正在觉醒。一旦彻底融合，别说神?，恐怕连超越神?的存在都会受到威胁。而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来参悟九转星辰诀最后一转，以及彻底炼化暗金古体。”
“你给我三天，我保姬家三天。三天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离开。若那时姬玄仍未现身，或不愿合作，那就各安天命。”
姬瑶怔怔望着他，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依赖任何人，也从未真正信任过谁。他留下的理由，从来都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姬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路，正好与此交汇。
可正是这份清醒到近乎冷酷的理智，反而让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
“好。”她深深一礼，“瑶儿代姬家上下，谢过前辈大恩。”
说罢，她不再多留，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再无迟疑。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阳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头竟已渗出细汗。
刚才那一幕，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他能感受到姬瑶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一丝血脉波动??那是接近宇宙之主级别的潜力，说明她早已踏入极高境界，只是被某种封印压制着。而她手中的星源之心，更是牵动了冥冥之中某股古老意志的注视。
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不可预料的灾劫。
“小子，你这次倒是难得做了件好事。”创世神兽忽然再次开口，“不过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为了家族？”
苏阳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她的命格被人动过手脚。”创世神兽沉声道，“有人以秘法篡改了她的因果线，让她注定与强敌纠缠，生死相依。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姬玄本人。”
“什么？！”苏阳心头一震。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偏偏是她来送礼？为何偏偏选在这种时候？姬无命明明可以代劳，为何非要让她亲自前来？还有她眼底那一抹压抑已久的恨意??那不是对秦家的，而是对她父亲的。”
苏阳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姬瑶提起兄长之死时的表情，那不只是悲伤，更像是……控诉。
“你是说，姬玄早就知道一切，甚至默许了这场‘献身’？”
“不止默许。”创世神兽冷冷道，“他是布局者。他把女儿当成棋子，用来绑定你这枚变数。一旦你与姬瑶产生羁绊，哪怕只是一夜之情，你们的命运就会交织在一起，届时你想逃都逃不掉。”
苏阳脸色阴沉下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算计。
尤其是用自己的情感和尊严作为筹码。
“看来，这位姬家家主，比我想象中还要狠辣啊。”他喃喃道，“为了保住姬家，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所以他才能成为宇宙之主。”创世神兽意味深长地说，“站在那个位置的人，哪一个手上不沾血？哪一个心里不留遗憾？但你要记住，不管他多么伟大，多么悲壮，只要敢拿你当棋子??你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苏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即睁开，眸中寒芒乍现：“我会见姬玄。但不是以盟友的身份，而是以审判者的身份。”
“若他真如你所说，操控女儿命运，妄图绑定我命格……那么即便他是宇宙之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他盘膝而坐，手中星源之心缓缓旋转，洒下点点星光，融入他的经脉之中。
与此同时，九转星辰诀自动运转，第八转圆满的星力开始冲击第九转门槛，而暗金古体也在悄然蜕变，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轰鸣，仿佛即将迎来又一次质变。
一夜修行，天地无声。
而在姬府另一端，姬瑶回到房间后，立刻取出一面古老的铜镜，指尖划破手掌，滴下一滴精血。
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计划进行得如何？”那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父亲……”姬瑶低头，“我已经将星源之心交给苏阳，并提出了请求。他答应了三个条件，但……拒绝了我的献身。”
短暂的沉默后，那声音缓缓响起：“很好。他越是不动情，就越难挣脱命运之网。你做得不错。”
“可是……”姬瑶咬牙，“您真的要用我的命格去锁住他吗？一旦契约成立，我将永远无法脱离他的命运轨迹，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这是唯一的办法。”姬玄的声音毫无波澜，“黑暗宇宙已经盯上我们，主宰神盟虎视眈眈，秦家蠢蠢欲动。唯有借助苏阳这柄利剑，才能斩断困局。而剑，必须有缰绳。”
“可若他发现了真相呢？以他的实力，未必不能斩断因果！”
“那就让他发现。”姬玄冷笑，“当他知道你是他命中注定之人时，他会怎么做？逃避？愤怒？还是接受？无论哪种选择，他都已入局。人心，才是最强的牢笼。”
影像消散，铜镜碎裂。
姬瑶瘫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她终于明白了??从出生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不属于自己。
她是棋子，是祭品，是连接两股命运的桥梁。
但她不甘心。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冷月，低声呢喃：“苏阳……如果你真的知道了这一切，还会像今晚一样，放我离开吗？”
……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苏阳缓缓睁开双眼，周身星光缭绕，气息比昨日强横了整整一倍不止。
第九转星辰诀虽未圆满，但已触及门槛。而他的暗金古体，也完成了第八次蜕变，肌肤之下隐隐有星辰纹路浮现，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天地共鸣。
“三天。”他站起身，推开房门，晨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就让我看看，这场棋局，到底有多少人在等着我落子。”
阿占和季常早已等候在外，见他出来，齐齐抱拳：“吾主。”
笑傲天也推开房门走出，伸了个懒腰：“哎哟，睡得真香！昨晚有没有发生啥刺激的事啊？我看姬瑶那小娘们走得挺急的。”
苏阳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啧，小气。”笑傲天撇嘴，“不过话说回来，我昨夜感应到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似乎是从姬家祖地传来的，像是某种封印松动了。”
苏阳眼神一凝。
“带路。”
半个时辰后，四人悄然潜行至姬家祖地外围。
这里布满禁制，寻常修士根本无法靠近百里之内。但苏阳凭借星源之心的气息引导，轻易避开了所有阵法陷阱。
在一座古老祭坛之下，他们发现了一处隐秘地宫。
地宫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刻满了扭曲符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黑暗气息。
而石碑顶端，赫然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漆黑如墨，却又透出丝丝猩红光芒，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空间出现细微裂痕。
“这是……黑暗生命体的核心？”季常皱眉。
“不对。”阿占摇头，“这是仿制品，或者说，是残片。真正的黑暗生命本源不可能被封印在这里。”
苏阳走近石碑，忽然感到体内暗金古体剧烈震动，仿佛在呼应那颗心脏。
同时，一段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
百万年前，缥缈宇宙尚未分裂，姬玄与秦昊本是挚友，共修大道。然而在一次探索远古遗迹时，他们发现了这颗“黑暗之心”，并试图炼化其中力量。结果秦昊被侵蚀心智，背叛师门，引发大战。最终姬玄成就宇宙之主，将其击败驱逐，而秦家残部逃往赤炎宇宙。
但真相却是??那颗黑暗之心，其实是姬玄故意放出的诱饵。他早已察觉其来历非凡，乃是黑暗主神遗留的分身种子，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隐藏在各大宇宙中的黑暗信徒。
而秦昊，不过是第一个被污染的棋子。
“原来如此……”苏阳冷笑，“姬玄早就知道黑暗宇宙的存在，甚至一直在利用它来清洗异己。秦家只是他铲除对手的借口，而这场纷争，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局。”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笑傲天不解。
“因为他害怕。”苏阳盯着石碑，“害怕真正的黑暗降临，害怕自己守护不了姬家。所以他宁愿先下手为强，制造敌人，掌控战争，也不愿被动等待末日来临。”
“典型的控制狂。”阿占嗤笑，“可惜玩脱了。现在的黑暗宇宙，早已超出他的预估。”
“没错。”苏阳收回目光，“他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而现在，他想拉我下水，继续帮他维持这个虚假的平衡。”
“那咱们怎么办？拆了他的台？”季常问。
“不。”苏阳嘴角扬起一抹冷意，“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破局之人。”
“传令下去，准备行动。”
“今日午时，我要让整个赤炎宇宙都知道??苏阳在此，谁敢动姬家，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