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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惩贪官(二)

    黎一行不赞同青言的劫富济贫提议,但也因为这个想到了一个损招:抢劫不行,但如果想办法让那些贪官自动把钱掏出来,应该不算为恶吧?但一定要掌握好分寸,以免引起修仙者的注意。

    思索良久,黎一行拉着青言几人耳语了一番,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日夜深人静时刻,折腾了半天的赵县令抱着美妾睡得正香,突然被窗外的一阵窃窃私语声吵醒。

    仔细一听,又没有人说话。

    原先他以为是哪个守夜的家丁偷懒怠工闲话,正准备呵斥,却突然发现自己全身瘫软,身上除了眼珠子能转外,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而怀中香软娇弱的美妾此时也冰冷僵硬得像块石头一般。

    莫不是中邪了?做了不少亏心事的赵县令大惊,但想着请名门仙长在宅里宅外设的辟邪祛讳的那些布置,还有屋内外贴的符纸,自己身上戴得好好的护身符,又十分怀疑。

    不过很快,一阵冷风便从紧闭的房门灌了进来,屋内温度更低了,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风一道潜进了房间的陶然县县令头皮发麻,听到了铁链拖在地上时发出的细微“丁零当啷”的。

    之前他听到的窃窃私语声此时在耳边又响了起来!他想偷偷瞧上一眼,眼皮子却像被冰霜封住了,又冰又痛。

    “就差最后一个去就可以回冥府交差了,你确定是索这贪官的命?”一个稳重的声音先开口,“我怎么感觉和冥府勾魂册上的不大像呢?你不会是喝酒喝懵带错路了吧?”

    赵县令一听“冥府勾魂册”,只觉得自己不用等他们动手,已经被去了半条命。

    “哪不像啊?你看看这满脸横肉,奸诈狡猾,被酒色掏空的虚浮样,哪不一样?”另一个沙哑尖利的声音道,“这个狗官该死啊!后院藏着一屋子贪污受贿的金银珠宝银票不说,还把朝廷的赈济扣押高价倒卖给粮商,草菅人命。平日里更是欺男霸女,光是府上的小妾就有七个。”

    一听到小妾有七个,赵县令突然又激动起来,拼命想张嘴辩解,不是他呀,他怀里搂着才是自己的小五呢!

    可惜那头的鬼差听不到他的心声,已经扬起了勾魂锁链,将他的脖子钩住。

    被冰冷刺骨的铁链套住了脖子的陶然县县令大悲,平日只有他冤枉别人的份,没想到今天倒是尝了这被人冤枉的恶果:吾命休矣!

    只听见那稳重声的冥差嘴里说着:“魂来!”,“当啷”一声,那勾魂锁链又径直脱开了。

    以为逃过一劫的赵县令松了口气。

    “啧,怎么回事?”那稳重的有些生气,“勾魂索都勾不动,你还说没搞错?把册子给我看看!”

    只听见一阵哗啦哗啦地翻动之声过了之后,“啧,搞错了,不是这个,是他前面那个,这个贪官日子还没到呢!”

    赵县令一喜。

    “啊?他不是也被打了个‘叉’么?”那沙哑尖利声的问。

    “就烦和你们这些新冥差搭档。”那稳重些的无奈道,“你没看这‘叉’才打了一半么,册上说这狗官私吞赈济,会导致几百灾民饿死冻死,现在不是还没发生么,得过了冬天再来勾!”

    赵县令一听冬日过后就是自己的死期,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怎么还有打一半的,”那沙哑尖利声的不满道,“这种狗官不是早死早好。”

    “俗话说善恶有报,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因果定数,你我不能妄加干涉。”那稳重的解释道,“唯一能改变命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即使上了勾魂册,若并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中途幡然醒悟、行善积德的,能终老一生的也不是没有,即使入了冥府得以从轻发落的也不少——”

    赵县令一听还有活路,心中又一喜。

    “邦,邦——邦——”此时窗外传来的一快两慢的打更声打断了冥差的话。

    “啧,竟然都三更天了”那稳重的冥差懊恼道,“都是你这不靠谱的误事,快走,天亮前要是勾不到魂,我就把你丢进油锅炸了!”

    话音未落,只见又一阵无名风起,带走了所有的寒冷和“丁零当啷”的铁链声,四周归于寂静。

    远处传来更夫那沙哑悠长的叫喊声:“平——安——无——事——”

    赵县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他上下把自己摸了一遍,发现并无任何不妥,屋内的符纸和自己的护身符完好无缺。他顺了顺自己的心口,想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就要到天命之年,才做了这个噩梦。人生在世,还是要及时行乐才是!于是便搂着早已起床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的美妾,打算亲热亲热,重振雄风,去去晦气。

    “老爷——”那妾侍哪敢拒绝,正准备半推半就,却只见赵县令像见了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镜子,还用手疯狂地揉搓着自己的端脖子。

    赵县令觉得怕是自己眼花,忙扯着妾侍的胳膊问:“你看我脖子有没有何不妥?”

    那妾侍被抓得生疼,但见他癫狂的样子,不敢多说什么,忙凑近看,见他白胖的脖子上除了皱纹和一些老年斑外,并无奇怪的东西,只能摇头道:“回老爷,什么也没有啊。”

    赵县令一听这话,心下一颤,他分明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有圈深深的红痕!

    “县老爷,王师爷刚刚一大早就来求见,见您没起又回去了。”此时门外一个下人突然来禀。

    一大早,他来捣什么乱,脑子一片混乱的赵县令不满道:“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说是隔壁陶明县的钱县令昨夜去了,归葬的队伍下午要经过我们县,要不要——”

    钱县令?那赵县令心慌问道:“他娶了几个妾室?”

    “这——”那管家莫名其妙,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说到,“好像是六个。”

    赵县令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看来是巧合罢了。

    “是七个,老爷。”这时另外一个管事的邀功似的说,“钱县令这个月五十五岁大寿的时候又新纳了一个——”

    “老爷!”只听见屋内传来几声女人尖利的惊呼。

    原来是那赵县令听了下人的话后像被魇住了一般口里直说着:“七个!不是梦!不是”,随后脸色一白,倒在地上晕倒了过去。

    青言和黎一行昨晚装神弄鬼地将赵县令戏弄了一番,但也保不准有用,又等了等,下午看到官府张贴的准备发赈济,置棚安置流民和每日布粥的公告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陶然县那些看到了公告的饥民和流民们像雨后的麦苗般,又挺起了腰杆,木然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生气,那些有些力气的纷纷激动地奔走相告:

    “官府发粮了!官府发粮了!”

    “官府发粮?”

    “明日官府开始布粥咧,一天两次!饿不死了!”

    “饿不死了?”

    “饿不死了!”

    “呜呜呜——”

    “呜呜呜——”

    “人族真奇怪,”青言看着抱头痛哭的人族,对着丑丑说悄悄话,“遇到伤心事的时候哭,遇到好事的时候也是哭,有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和人族打交道多年,这些贪婪的人族虽贪生怕死,但也最是心存侥幸,死性不改。”黎一行看到庆贺得存的人族发出感叹:“还好遇到了那钱县令的鬼魂,又照着编了些瞎话,要不然那赵县令怕是没这么容易唬住。”

    “可我觉得这样也太便宜那个赵县令了。”栗鹀依旧愤愤不平,“这狗官和他的师爷这种败类就应该不得好死。”

    “放心,有因必有果。”黎一行摸了摸炸毛的栗鹀,“人族常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他们会等到自己的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