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牧坐在马车里,跟着部队进城,一直撩开窗帘,看街上的老百姓。
俞搏生性残忍,这一点冯牧早已心知肚明。所以他非常担心,俞搏控制的城市,会不会纵容士兵抢劫欺凌百姓。想验证这一点,只需要看看街上百姓的状态就知道了。
穿过大半个城市,冯牧放心了。
街上还有很多小摊贩,卖馄饨的,卖糖人的,卖瓜子的。行人也不少。赤军经过时,行人们并不惊恐,只是站在路边默默旁观。
冯牧仔细观察那些围观行人的表情。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复杂。从道义上来说,赤军是侵略军,作为梁人应该恨的咬牙切齿。但从情感上来说,赤军不扰民,还减税,比梁军强太多。所以城内居民神情复杂,沉默不言。
“甚好。”冯牧放下马车帘,“部队能在这里站稳脚跟了。老师,我的安民政策还不错吧?”
九尾并不说话,两只嫩白的手轮番抚摸腿上趴着的小狸。小狸舒服地眯着眼,尾巴摇来晃去。
冯牧讨了个没趣,又撩开帘子往外看。
忽然,他看到街角聚集了一堆人,正在围观着什么。
“停!”冯牧对车夫喊。
马车迅速停稳。
冯牧撩开帘子,下马车,走向那群围观的人。
看到是赤军马车下来的高官,围观的百姓都很畏惧地让开一条路。虽然赤军不扰民,但毕竟是军队,军队高官的威严是没人敢冒犯的。
冯牧走上前去看,只见一个老头,举着一杆大旗,泛黄的白旗布上两个大字:“熊孩”。
老头脚边真的趴着一只小黑熊,狗一般大小,圆圆滚滚,憨态可掬。
“这是什么?”冯牧问。
老头很紧张,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手使劲攥着招揽顾客的旗杆,指节都攥白了。
旁边有老百姓开口解释:
“这老头在山上熊洞里掏了个小熊,带回家从小养,时间长了,这熊孩能听懂人话,还会磕头作揖。老头就带着他来表演卖钱。磕个头卖两文,站起来作揖四文钱。已经在城中半个多月了。”
冯牧一愣,望向老人,“表演一个看看?”
老头慌忙点头,对着小黑熊踢了一脚,“给军爷磕头!”
小熊转了个圈,仰着脸看到了冯牧,赶紧四爪着地,跑到冯牧身前。
立刻开始磕头。
熊腿很粗,磕头的动作不是很标准。但也确实能看出来是磕头。
“给军爷作揖!”老头又喊。
小黑熊竟然真的两条后腿着地,站了起来,冲冯牧作揖行礼。
围观的老百姓们忍不住鼓掌,还有几个叫好的。
冯牧想要蹲下去,仔细看看小黑熊。
“诶!军爷小心!”老头急忙道,“这毕竟是熊,容易伤人。”
冯牧抬眼,盯着老头看了两秒。
老头闭嘴了,脸色发白。
蹲下去,小熊吓得一个激灵,就要往后跑。冯牧眼疾手快,抓住了小熊,抱在怀里,捏了捏熊皮。然后,和熊眼对视了几秒。
老头突然扔了旗杆,掉头就跑!
“拿下!”冯牧站起来大吼。
旁边的卫兵立刻冲上去,把老头按倒在地,刀架在脖子上。
围观的百姓都吓了一跳,表情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抓这个老头。
冯牧抱着小熊,“你能说话吗?”
小熊浑身发抖。
冯牧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对着熊皮割了下去。
但是,没有血冒出来。
冯牧小心翼翼地割,很快剥下了熊身上的皮。
“是人!”有人眼见,喊了一声。
所有围观百姓都震动了,熊皮剥下后,里面赫然是白生生的人体。似乎是个小男孩。
“把那老东西按过来!”冯牧一边剥熊皮,一边怒斥。
卫兵立刻把老头拽起来,拖到冯牧脚边,按在地上。
“把小孩缝进熊皮里,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冯牧问。
老头筛糠似的哆嗦,面色惊恐至极,“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大人饶我一条老命吧!”
“这孩子是哪来的?”冯牧又问。
“买的。”老头声音颤抖。
“从哪买的?”冯牧眯起眼睛。
“不······不敢说······”
“拉去死牢!”冯牧大喝。
卫兵抓起老头就要走。
老头喊起来:“我说!别杀我!县长小老婆那儿买的!小男孩一两银子,小女孩二两银子,县长小老婆有个大园子,园子里全是小孩和女人,随时买卖!”
围观百姓都呆滞了,一片哗然。
这等事简直闻所未闻!
“曹仲轩!”冯牧喊。
一身黑衣的督战队长立刻奔过来,半跪行礼。
“把县长一家子都拿下,抄家!扒一扒都有什么!再带着这个老头,去找那个卖人的园子!”冯牧下令,又看看手里剥了一半熊皮的小孩,“再找个好医生来,给这个小孩把熊皮剥掉。孩子的眼眶和嘴都被缝在熊脸上了,慢慢拆线,别伤着孩子。”
“是!”曹仲轩起身,从冯牧手里接过小孩,转身上马。
督战队火速出动,老头被捆在一匹马上带路。最快最壮的好马全在督战队,出动起来声响巨大,轰隆隆通过长街,扬起大片黄尘。
冯牧转身离开,回马车。
大堆百姓在后面跪拜下去,“恭送青天大老爷!”
冯牧的第一军进城不久,包洪的第二军也快速入城。城里一下子多了十二万人,拥挤不堪,花了一下午才安顿完毕。
晚霞烧天时督战队完成了任务,县长家中抄出一百四十箱珍珠,都埋在地砖底下。每一箱的颜色都不一样,不同程度的白、粉、黑、黄、红、紫、蓝。梁国远离大海,珍珠是硬通货,一箱珍珠够普通人吃二十五年。
人园子也找到了,里面用笼子关着两百多人,包括一百多的小孩。都是从全城和外县偷来抢来的。
小孩们都被放在衙门口,由赤军看管,放出消息让城里人来认领。竟然有上万人来寻。挤的衙门附近水泄不通。有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有人没找到。找到没找到的都哭,冯牧坐在衙门里,听见外面街上哭声震天,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第二天一早,养小熊孩的老头,以及县长全家都被押赴刑场,集体腰斩。全城百姓来观,群情激奋,大骂声和叫好声几条街外都清晰可闻。
县长的小女儿只有十六岁,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身鹅黄的裙子仿佛娇嫩的迎春花。她在刑台上哭泣不止,一直狂呼冤,声称自己和八岁的弟弟什么都不知道,老实本分,一直在学堂念书,不应该被牵连,喊到声音嘶哑。
闸刀一落,她被斩为两段,上半身竟然还爬出两米,用手指蘸着血,在刑台上连写了8个“冤”字才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