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前的车马络绎不绝。
一场大清洗,让所有北阳城残存的达官显贵都认清了一个事实——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人现世,在仙人法术面前,皇权与俗世兵权不值一提。
而乔家大小姐乔俪搭上了上界仙人那条线。
不提永远与仙家绑定的长生飞升之流的传说已经足够令人向往,光是当下重新的权力洗牌已经让他们趋之若鹜。
白念之的马车抵达府前时,白府似乎正在召开宴会。
那是一辆看上去装潢十分简约的马车,在一众往来的马车中显得格外不起眼,门房上前态度粗暴的将他的马车拦下:“出示请柬!别想给我混进去!真是什么小门小户现在也想来搭上仙家那条线了。”
“我今日方知,我是这白府的客人。”车窗内传出一道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刚刚还嚣狂的门房顿时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相相爷,”他紧张的浑身颤抖,车帘被掀开,露出车内那人沉静隽永的眉眼,那眉眼门房实在太熟悉了,迎来送往多年,正是白府失踪多日的主人,白念之。
他们白府的相爷,神色总是沉静的,平日里,不笑也似笑,笑时若春晓之花。
完了,全完了。他竟然拦了主子的车马。一瞬间门房脑子里掠过了许多事情,比如他家中昨日得了风寒还需要花钱抓药的小儿子,比如他前些日子跟家中老爹吹的牛,说发了月钱就带全家去三鲜楼内点上一桌子硬菜来给老爹庆祝生辰。
现在,完了,全完了。
但是他的相爷竟然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只是语调温和的开口问道:“你有点面生,不是我白府原来的门房,你是大小姐的人吧。”
门房浑身冷汗连连点头,诺诺应声:“是,是原来的门房老刘得病去世了,所以大小姐让我来顶上”
“病逝?”相爷轻笑,“是被大雪冻死的吧。”
白念之平和的态度让门房稍稍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一开始答话的磕磕绊绊“是的,那场妖雪冻死了我们府不少下人,大小姐还很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保暖措施——”
“大小姐想来给你们发了不少补偿。”
“是的,大小姐当真是个顶顶好的人,她不仅给那些因为天灾去世的那些下人活着的家眷补偿了一大笔钱,还给小的这些人发了一笔过冬费,让我们回家去给自己家人置办冬衣。”
“城北那家绣春成衣店的冬衣确实相当不错,无论是用料还是针脚都很扎实,价格也很亲民。一件加厚的冬衣也不过一百文出头些许。”白念之应道。
门房连连点头:“对对对,没想到相爷这么大的官老爷也了解我们这些小人常去的小店。”
“民生亦是国本,我纵然身居庙堂上,也该了解一二,这是我的本分,”白念之语调沉静又自然:“相府之前的府兵应该都遣散了吧?现在这些是不是都是最近新招募的?”
“是的是的,”门房笑着应声,随即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笑容戛然而止,面露惊慌之色:“相爷,你,你——”
“你当上相府门房之后,狗仗人势,强奸了城西徐绣娘的女儿。她的女儿之前看不上你,你为了报复,在强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后,还把当着她的面把徐绣娘丢给了一群流民糟践。”
“你逼那个十五岁的女孩放弃自尊,趴下来喝你的尿,否则便让那群流民把她的母亲玩死。”
门房瞪大了眼睛,额上冷汗直流:“冤枉,小人,小人从未——”
“你的确是小人。”白念之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辩。随后他微微一顿,语声又变回沉静温柔。
“只是,她们又多可怜。”
黑影从阴影中蜿蜒攀附而上,刀锋森寒,浓腥的殷红液体喷出半米来高的血柱。门房感觉自己的视野天旋地转,他看见刺眼的阳光,看见一具无头身躯脖颈喷涌着鲜血倾颓倒地。
那身体穿着一身新裁的绣春成衣店出品的藏青冬衣,好生眼熟。
“咚!”伴随着落地声响,门房圆睁眼睛的脑袋滚落在地上打了个旋儿。
四周静悄悄,丞相府的门房在相府门口被人当众斩首,却没有惊起任何骚动。
周遭车驾中的达官贵人们不知何时都已经被如影子一般的黑衣侍卫制住,而一半左右的马车缝隙中,有嫣红的血液不断淌出。
“大人,闲杂人等已经控制好了,该处理的也已经处理干净了。”黑衣影卫收刀入鞘,向着马车内的白念之恭谨的禀报道:“北齐皇帝也已经被安置好,就是他一直闹着要见您。”
“以后既是永别,又何必再见。”白念之放下车帘,坐回车内“走吧,有些人,还是该去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