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之后，陆雁回就很识相地收拾起碗筷。他说他要去厨房洗碗，见他要走了，云野下意识起身。
裴融笑着说，“云师兄去吧，碗筷还挺多的，可以帮陆师兄分担一点。”
祁春迟也说，“在菜肴上面我动了手，善后，我就不去了。”
云野也就跟着出去了，还顺便给他们关上了门。
人都走了之后，裴融整理了一下袖子，又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刚才一个人能炫五碗饭的模样。
祁春迟心想美人有反差真是萌啊。
发散的想法打住，她问起了正事。
“五师兄。”
裴融温声“嗯？师妹不必拘礼，如有疑问，裴融知无不言。”
一句话是名字也交代了，还给了台阶让她丝滑地下。
祁春迟舒坦地开口，“听说师兄是心动期就悟得大道，巧了，我也马上心动期了，我想着跟师兄取取经。师兄现在方便吗？”
问一句是怕这病美人精力不够，还要扛着身体不适来应付她。
她五师兄那双瑞凤眼温和得不得了，“师妹有事，我当然方便。”
“那好 ”祁春迟摆出一副论经谈道的姿势，准备开始，被裴融隔空点了一下。
“说了，师妹不必拘礼，这个姿势，长期坐着不会舒服，你放松。”
祁春迟乖乖放松。
裴融这才满意。
少女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是她表面确实松懈了不少。
——其实很奇怪，和别的师兄在一起，她确实很放松，就连和师父，她也是坐没坐相。
可面对温柔体贴的五师兄，她不自主地摆出在家里，在爹爹面前那副模样。
不打算耽误五师兄时间，她直接问，“其实我想知道五师兄是怎么悟道的，还有，五师兄修的什么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方便我科普一下吗？”裴融说。
祁春迟点头。
“好，”裴融端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道，其实我想先告诉你，急不来。
至于我悟道，其实是顺其自然，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
八岁踏上修真界的路，十二岁筑基，十六岁心动，其实比起小师妹，我真的不算什么有天资的人。
甚至可以说，愚钝。”
裴融这话说的格外谦逊，但其实如果他拿着个喇叭喊这些话，不仅若水门的弟子，就连外面宗门的弟子都要对他群起而攻之。
因为修真漫长，多的是四、五十岁筑基的人，这些人，才是常态。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天才。
“至于我悟得的道，是苍生道。
保持内心的平静，追求内心的修养，与世人和睦相处，怀揣一颗仁爱之心。
啊，说到这，他们和你提过，我是人界的帝王吗？”
祁春迟惊讶，内心有点震撼。
啊？什么，皇帝？人皇？不想啊，不是？
我在和，和皇帝说话吗？怎么会，五师兄是人皇？嗯？？？那……
虽然对于修真者来说，凡人其实就像蟪蛄，有道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因为生命短暂，所以他们七情六欲格外的繁多；也因为生命短暂，他们的一生很难对一件事情精益求精到严苛的地步。
因为凡人被太多东西所累了。
而人皇其实也没有多么特殊，最多是他身上有一点神龙庇佑，有一丝龙气。
比其他凡人修真，起始点要来得简单一点。
看着她惊讶恍惚的样子，裴融是真的笑了。
他又隔空点了一下这位小师妹的额头。
祁春迟捂着额头，看着对面的美人，撇了撇嘴，但到底没说什么，也回了神。
裴融就继续说。
“因为肩负责任，所以更懂得把握时机；因为此生只有一个目标，而且我愿意为之努力，所以我能够抓住我的道。
我其实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于修炼，我可能还能教你技巧；于修心，这个别人都不便干预。”
祁春迟似懂非懂，“修道，就是修心。”
“大概？”裴融学着她的表情。
但同样的表情，放在裴融脸上显得聪明不少。
祁春迟觉得自己好像东施效颦，虽然是她先摆出这副傻样的。
她收起表情，决定做一个不喜形于色的大人。
“想起来了。”美人起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沓纸。他数了数，颇有些为难。
“师妹。”
“怎么了？”
裴融说，“我本想着，你于符咒一门颇有天资，而更好的符纸丹砂，会让符纸绘制快捷迅速。”
“但是好像，我的储备量不够了。”
“师兄怎么知道我缺符纸啊，说起来这符纸贵，好的符纸原料进价更是一笔大开销，我身上灵石还想着锻剑，就没买这些东西。师兄这是瞌睡了递枕头来，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少。”
裴融这才松开眉头。
又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了。
当真是蹙眉让人心疼，高兴又让人恨不得给他更多好东西，好让他更开怀。
这样的人，居然是人皇啊……
接过符纸，祁春迟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老盯着师兄的脸很不礼貌，她只好假装不尴尬，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地，数起符纸数量。
两张……
十张……
百张……
三百……
嗯？
六百……
八百……
等会。到底有多少。
祁春迟一开始只是随便数数，现在反而视师兄于无物，陷入了和数字较劲的阶段。
最后她得出一千二百五十六张这个数字。
而且，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她自己也问过这类符纸的价格。
比起普通符纸，这是很好的符纸，一般高级符传就是用这种符纸画的，连丹砂都要配顶级的。
所以一张可以卖的一颗上品灵石的高价。
一千多张就是……
一千二百五十六颗上品灵石。
十二万五千六百颗中品灵石。
等会，不算了。
反正卖了她，她现在也买不起。
所以。
“五师兄。”祁春迟再次亮起自己的星星眼。
对待每一个送礼的师兄，她一视同仁。
只是这次的眼神光芒格外闪耀。
情感格外真实充沛。
“怎么了？”
她的美人师兄已经坐在床上了，想来应该是有点累了。
于是她画了个大饼就打算告辞。
“多谢师兄厚爱，待我练成，定会回报师兄，不，到时候师兄所有符传，我承包了。”
裴融失笑“啊？”
“不用，一点小东西，只是见面礼。若是能帮上你，也算我送的好。”
祁春迟喜极而泣。
祁春迟礼貌告退。
裴融示意她走后要关上门。
等人真的走了之后，裴融非常没有形象地，瘫在床上，望着天花发呆，吐出一句灵魂深处冒出的槽——
“交际真累啊。”
所以他从皇宫出来，修炼，变成修士。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免于交际。
谁知道……他想脱离，可是有人在的地方就要有交际。
更悲催的是，他择的道，居然还是该死的、要命的、让他无时无刻不后悔的苍生道……
天要亡他。
哪里是他心动期就择了道，分明是道死乞白赖跟了他。
————补充说明————
和别的天之骄子不一样，我们迟迟是天赋流选手+一点努力。
比方说一张简单的符，她看几眼就知道怎么画，稍微复杂一点的，她临摹一遍就会了，复杂的，她拆解一下就懂了原理。
难度等级很高的，她仔细研究之后还能举一反三。
可谓是越挫越勇，没有理论全靠实践。
至于修剑上面的天赋，不及符咒，但是她也还可以，勤能补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