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顿好了。”别南枝掏出唢呐，看着面前比宗门的门还要高大的门，颇有些跃跃欲试。
陵鱼急了。
它嗖的一下，就从剑身里窜了出来。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见着了陵鱼本身长什么模样——虽然是半透明魂体的状态。
娃娃脸，两边梳着蓬蓬松松的麻花辫，瞧着不过是人类小孩五六岁的模样，表情着急。
青衣黄水袖，可爱得有些雌雄莫辨。
只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青灰色鱼身，正青色的大鱼尾，本就是青至卵天色的渐变，在半透明的形态下，尾巴的末端部分几近于无。
别南枝的唢呐都吹不动了。
老实说，她没想过陵鱼是这样子的。
总听着它说话，别南枝脑补的应该是那种很调皮的小男孩，闹腾，精力充沛到冒昧。
没成想居然是这般的模样，非人感拉满，但非常灵气，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她说话的声音都要轻柔一些了。
“怎么了？”
旁边传来更轻柔的声音。
别南枝侧过头，是已经蹲下身，温柔可亲地看着陵鱼的祁春迟。
陵鱼没察觉这微末又微妙的变化，它说“让我去沟通一下，你们不要打架，开明兽很厉害的，你们打不过它，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们和我的……家兽打架。”
昆仑山上住着山海经里写的所有异兽。
虽然过了这么久，它不知道还有多少留在昆仑山上。
但是，万千年前，异兽们是不分族群，和平共处的……就像一个大家族一样，所有的异兽，都是家兽。
这是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异兽曾经告诉它的。
那时候，鲲鹏还活着，神龙也还活着。
它虽然没在昆仑山上待多久，但是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别南枝她们，也是它新交的朋友，它不愿意看两派有争执。
祁春迟摸了摸它的头。
手停留在魂体的头顶上方，按理来说她是摸不到的，但陵鱼就是感觉被安抚了。
少女说“好啊，我们一起去敲门。”
陵鱼点点头。
“嗯嗯。”???
-
她们降落的地方，是正东门。
高大的门前并没有看守着，看似畅通无阻，但此地安静到诡异。
祁春迟她们不再说话之后，除了淌水而过的脚步声、以及高山之下飞奔而下的水流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之所以淌水，是因为她们试过了，这个地方没有办法在空中飞行。
叶孜还尝试了一下使用灵力。
没有阻碍。
可见只是不能飞行。
黑河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和水接触，淌过它的感觉，和普通的水有些不同。
黑河的水，质地要更加浓稠一点。
别南枝没敢上手去触水，一上岸就接过祁春迟递来的清洁符，清理干净了身上的水。
一点湿漉漉的黏感都没有了。
叶孜回头看了一眼黑河，它的上游在很远的地方，望不见尽头，下游亦然。
过河之后，就是昆仑山门。
祁春迟想了想。
“我身上至少还有一半的白泽血脉，陵鱼又是异兽，我们先进去，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再过来。”
别南枝不想同意，“可是……”
叶孜“好。”
音修“你什么意思。”
法修“你我都是人族，没有邀请，就贸然进入异兽的地盘，不合适。”
音修“那也不能让春迟去探路啊，万一出什么……春迟！”
在她们争吵的时候，祁春迟已经迈入了昆仑山的地盘。
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山门，没有结界，没有阻碍，没有危险。
陵鱼的表情更加开心，它高高兴兴地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稍显寂静空旷的地方，让它这样四处乱窜得，像是在逛什么乐园。
祁春迟慢悠悠地跟在它身后，没有放松警惕，只四处观察周围环境。
柱形的山是很难爬的。
山岩陡壁，陡峭而危险，对于魂体来说无碍，对于尚有身体的祁春迟，却没有办法轻轻松松上去，尤其是飞行术被禁止了。
飞行被禁止，但法术不禁用。
她心里虽然有“为什么”的猜测，但此刻没说出口。
昆仑山，重峦叠嶂，层层相叠，共叠了九层。从山脚到山顶的高度，为一万一千里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
从远处望过来，仿若一座壮观而巍峨的巨型城阙。
山上有连绵不绝的殿宇亭阁，也不知道是如何建立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肉眼凡胎难以直视。
不少的乔木种植在山间，郁郁葱葱，好似永远都不会枯败。
急湍的瀑布从瑶池之上九井流下，越过楼宇，越过宫阙，越过亭台楼阁，来到她们身边。
山腰之上有悬圃，那是天帝的花园。
它就悬在空中，但给人一种稳定的感觉。
从祁春迟的角度是看不见它的全貌的，只能瞥见一点颜色，粉的、绿的，百花齐放。
陵鱼见祁春迟还在爬，乖乖的停下来等着她。
一只异兽一只半妖，肩并肩。
陵鱼说“我们要不要叫他们上来啊？”
祁春迟“暂时不用，如果能到达空中花园，见到了英招，让英招带他们上来也可以。”
陵鱼“啊？你怎么能肯定英招会同意啊……虽然它脾气是很好没错啦，但是我还没有见过它和人相处，我不知道它能不能接受人踏足昆仑山的领域哎……而且，开明兽去哪里啦，不是说每个门都有它看守的吗，怎么这个门，我都走了这么久了，都没看见它啊，不能吧，它不是玩忽职守的兽啊……春迟……”
它一紧张就话多。
祁春迟等它絮絮叨叨说完之后，道“我们一会，可以问英招，没事的。”
她的语气轻柔，语速缓慢，带着明显的安抚“说起来，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也能在昆仑山长大吧……我都从来没听娘亲说过有关于她小时候的事，呐，陵鱼，你在昆仑也有百年吧，你知道这里的一些故事吗……”
陵鱼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它带着“前辈”的心态，和祁春迟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昆仑山？算顺带的吧。
-
悬圃。
英招穿着无心绿的立领大襟广袖长衣，披着官绿的薄外裳，上面还绣着黄白游的花，一点月白色的纹路点缀，田赤色的披帛随风飘扬。
一头青丝，就由一根木簪子不走心地束了起来。
光看她如今的外貌，其实也不像人，哪怕从头到脚都是人身，也有着奇特的异感。
她趴在棺材上。
透过透明的棺材，望着棺材里面的异兽。
陆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