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您自己拿,我给你找钱!”
    摊主赶紧答应道,接过钞票,立时有些傻眼,这是一张十日元的面值钞票,他可是找不起。
    “先生,我这刚开张,找不开您这些钱!”
    齐彬随意在摊位上取了一份《新北平报》,淡淡地说道:
    “那就不用找了,我给你打听一下,我是从保定来做生意的。
    以前来过这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大喜过望。
    一开张就遇到了这么个大主顾,平白得了这些钱财,他赶紧把这张钞票紧紧攥住,贴身收起来。
    嘴里恭敬地说道:“多谢先生,您生意兴隆!咳,您是刚到北平吧?
    您不知道,就在前几天,一伙日本兵在这里打·砸抢掠,整个东城区都被抢了,店铺砸了个干净。
    还开枪打死了好几十号人,这条东华街被抢的最厉害,光人命就搭进去十多条。
    哪还有心思开张营业,你看那家……”
    说到这里,摊主指了指斜对面的春漫天商行,声音压低的接着说道:
    “两个伙计护着货物,就被日本兵给打死了,最后砸的也最厉害。
    这两天忙着办丧事呢,要说这家掌柜也真不错,伙计搭了性命,就下了本钱。
    全套的发送,也是对得起他们了……”
    听着摊主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齐彬很快知道一些情况。
    春漫天商行是在这场动乱中,人员和货物都受损严重,这几天都没有营业。
    他没有再多停留,和摊主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很快又拦下一辆黄包车,吩咐道:“去城南!”
    时间紧迫,齐彬决定放弃春漫天商行这条线,他要去城南碰一碰运气。
    战争爆发前,他在北平参加了一阵子学生运动,掌握了地下·党组织的两个首脑人物的隐藏身份。
    一个是燕京大学的教授马健,另一个就是城南大安中医诊所的坐诊大夫何树业。
    马健现在身在重庆,自然是指望不上了。
    可是那个中医大夫何树业很有可能还停留在北平,自己要去落实一下。
    而且这个何树业在全面开战前,就已经是地下·党组织负责药品输送的负责人。
    可以想见他在党组织的地位,直接通知他,也省下了许多汇报环节,可以尽早的示警组织。
    齐彬按照以前的记忆来到诊所的附近下了车,徒步而行。
    穿过两个路口,很快来到大安中医诊所所在的街区。
    自从战火过后,三年过去了,这里的许多建筑都变了模样。
    不过齐彬还是很快找到了自己要寻找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中医诊所依旧挂着那块牌匾,齐彬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万幸,这个大安中医诊所还没有被毁,就是不知道何树业还在不在这里?
    齐彬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迈步走进了诊所的大门。
    诊所里面的布置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不过看病的人却是比以前多了不少。
    中医这个行当就是这样,行医的时间越长,有了口碑。
    病人就会从各处慕名而来,生意就会越来越好。
    记得上一次来诊所,这个大安中医诊所刚开业不久,名声不显。
    看病的人还并不多,现在看来口碑已经闯下来了。
    在诊所的东北角,一个诊医台上,几张桌椅并排而设,坐满了看病的顾客。
    坐诊大夫何树业坐在桌子后面,正伸手在给一个病人号脉,他一身长衫,一副黑框眼镜,气质越发的沉稳。
    只是短短三年,他的头发也已经花白,比之前显得老态了不少。
    何树业还在这里!
    齐彬顿时心中大定,这一次没有白跑,总算是找到了正主。
    不过他是不会亲自接触何树业的,自己当年和何树业到底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齐彬还是不会行险。
    他转身离开了中医诊所,用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来到附近的一家百货铺子。
    买了些糖果,出了门招手喊过一个在街边玩耍的顽童,低声嘱咐了几句,又将一包糖果给了这个孩子。
    这个顽童顿时高兴的点了点头,转身一蹦一跳的进了中医诊所。
    齐彬在附近找了个角落,静静地观察动静。
    何树业正在和以往一样在诊所坐诊看病,当年他在沦陷之前撤离了北平。
    后来局势稍微稳定之后,他又回到了北平,并临危受命,领导北平地下·党组织的地下工作。
    对于地下工作者来说,有一个可靠的掩饰身份是极为不容易的。
    他这个中医大夫的身份已经经营了很长时间,而且之前在周围地区已经有了一些口碑,非常的可靠。
    所以何树业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舍弃了,回到北平后,他继续以此为掩护,到目前为止,还都平安无事!
    这个时候,一个半大孩子蹦蹦跳跳来到他的身边。
    这个孩子他是认识的,正是是附近邻居家的孩子,就见孩子将手中的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何树业一愣,语气和蔼的问道:“小远,这是什么?”
    小远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一把糖果:
    “程爷爷,外面有个叔叔让我给你的,他还给了我好多的糖!”
    何树业闻听心中一紧,急忙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一张信纸,展开一看。
    只一眼就惊得一身冷汗,赶紧把信纸一团,收在袖子里,急声对小远问道:
    “小远,那个叔叔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
    何树业二话不说,赶紧手牵着小远,快步出了诊所大门。
    可是小远四下张望,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何树业知道送信人已经离开,这是根本不愿和自己见面,就是再寻找也是枉然。
    他低声询问了小远几句,最后松开小远的手,让他接着去玩耍,自己失望的回到诊所中。
    拱手向顾客们告罪,推了今天的诊治,又交代了伙计几句,快步出了诊所。
    何树业刚才的一番举动,都看在齐彬的眼里。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直到何树业再次出了诊所的大门。
    齐彬这才起身,远远地跟在何树业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