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野的行李箱躺在东房间门口,黎央便走进西边的房间。
    收拾完房间,黎央坐在床边开始查询学校路线。
    出了这条胡同左转步行500米有地铁,坐七站路出地铁则到达首都财经学院。
    来回地铁费8元。
    随即黎央打开求职APP,浏览兼职信息。
    临近傍晚,有阿姨上门准备晚餐。
    或许是特意交代,饮食口味适合宣城人,阿姨贴心地给黎苗额外煮了食补餐。
    看似简单的晚餐对于黎央来说并不简单。
    他欠闻野的,平白又增了许多。
    在首都的第一天,平静安稳,环境舒适,饭菜可口,身下的床比棉花还软的。
    晚上,黎央难以入眠。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反思自己,为什么如此堕落。
    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嗟来之食。
    他唾弃自己, 自我厌恶。
    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他问自己,为什么非要上这个学呢?
    可是录取通知书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时不时挠他的心脏。
    痒,难受。
    他所有的毅力都用在高考志愿填报截止的那一天,再让他放弃一次,犹如壮士断腕,怎么都舍不得。
    怎么办呢,到底怎么才能在完成学业的同时照顾刚动过手术的妹妹。
    黎央在自己贫穷狭窄的圈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其他办法,真没有。
    除了闻野,只有闻野。
    在那个要命的时间点上,只花了一分钟时间,就解决的了黎苗的手术费。
    也许,上天注定。
    这间陌生的四合院,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好闻的清香,跟莲花小区的嘈杂喧闹天壤之别。
    房间内新风系统源源不断地向室内输送新鲜空气,室内温度宜人,渐渐困意来袭。
    第二天,黎央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等他匆匆起床时,闻野早已离开。
    黎苗在阿姨的照顾下吃了早餐,正站在葡萄树下仰着头往上看。
    昨天她就对这棵葡萄树好奇,等闻野出去后,她才敢走出房间在院子里逛。
    黎央走上前,摘下一串葡萄递给她。
    “洗干净后再吃,少吃点。”
    黎央交代完,迅速洗漱,昨晚睡觉前他临时找了个兼职,时间是早上十点至晚七点。
    吃完饭,帮黎苗准备好药品,黎央换上衣服去上班。
    黎苗已经习惯哥哥忙碌的节奏,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长了一点肉,精神比以前好太多,不需要人陪护,黎央勉强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
    直到七点半,黎央才匆匆赶回。
    黎苗睡得早,她给自己留了一盏台灯,乖乖地一个人睡在这个陌生的房子里。
    厨房有晚饭,黎央吃完后收拾了碗筷。
    一天没见到闻野,黎央思来想去给他发了个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
    “一天了,终于想起我了。”闻野的文字,跟他人一样欠揍。
    “”
    “在开班会。”
    黎央这才反应过来,闻野开学了,每个大学的入校报到时间并不相同。
    难怪,提前这么多天来首都。
    黎央没有主动开口问过闻野的学校,闻野也没提。
    一中的状元,历年来被录取的皆是首都最顶尖的两所学校之一。
    曾经也是黎央梦寐以求的高校。
    “好好上课。”黎央回道。
    有幸在顶尖学府求学,应该珍惜学习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条信息,闻野没回。
    开学季异常繁忙,大一新生要上晚自习,闻野每天早出晚归。
    直到黎央开学报到,两个人相见的时间并不多。
    闻野的课程安排很密集,刚开学琐碎事情杂乱无章,他一直在结识不同的人,参加各种活动:招新晚会,军训,社团。
    黎央的兼职截止到正式报到那天,等他真正看到硕大的学校招牌时,才有实感,他现在是大学生了。
    迎新的学长学姐非常热情,带领黎央办理各种入学手续。
    黎央嘴角挂着淡淡笑,手上捧着一堆新领的日用品和书籍。
    当学姐学长听说他住在校外时,脸上皆是惊讶。
    等他们问清黎央具体的居住地址,又是一通难以置信。
    “那里房租很贵诶,没想到你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富二代啊。”
    黎央的穿着跟“富”字半点不搭边,但他的气质却又不像穷人,自然被认为是个低调的富二代。
    要说三本学校成绩优异的学生数量,肯定不多,但家境优越的学生绝对不少
    许是见惯了各种低调的有钱学生,过了初始的讶异,大家并没有刨根问底。
    黎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封闭自我很久,高中三年跟同龄人相处并不多,乍然被众多人包围,他颇有些不适应。
    更何况,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目前的处境。
    好在大学的包容度很高,跟封闭在一起三年知根知底的高中同学不一样,大家来自不同的省市,不同的家庭,每个人都是陌生又独立。
    不用面对异样的眼光以及那种让他觉得负担很重的关心,黎央在大学初始,守住了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
    不安的忐忑,被热情洋溢的青春面孔打散,全新的环境,让人兴奋中夹杂着激动。
    交完学费,黎央身上还剩六千元。
    前天晚上闻野回来后,给黎央卡里转了五万。
    看清数额后,黎央第一次敲响了闻野的门。
    “怎么,投怀送抱来了?”闻野倚着门框,混不吝地看着黎央。
    “我有钱。”
    黎央暑假拼命赚的钱可以维持一学期的开销,不需要闻野的“相助。”
    “我乐意,到处撒钱让我快乐,行吧。”闻野不跟黎央争,他的那点自尊心,闻野瞧不上,但尊重。
    “我转给你。”黎央固执地说。
    闻野仔仔细细地瞧他,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在犟什么。
    这点钱,抵不上闻野在嗨迪一晚的消费。
    从小到大,刻意接近闻野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说来说去,无非那点利益关系。
    闻野大方,撒出去的钱没法统计。
    偏偏眼前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还带着个拖油瓶,却是第一个不要他钱的人。
    黎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价值,就是拥有一副让闻野感兴趣的身体。
    这个世上能让他闻野感兴趣的东西不多,他的这个价值,目前来说独一无二。
    黎央不是犟,是笨吧。
    价值利益最大化,没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