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得意什么?
    你说呢。
    两人视线胶着间,完成了静默无声的对话。
    闻野挑衅的眼神,上翘的嘴角,无一不在彰显自己的得意。
    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公孔雀,迫不及待地张开绚丽的羽尾,高调又嚣张。
    那傲气微仰的脖颈下,喉结凸起,颈侧有抓伤的红痕,是黎央无意识间留下的。
    也是闻野的勋章。
    闻野故意别开身,露出后背。
    上面一道道指甲印,经过热水的冲刷,横亘出世,触目惊心。
    臊得黎央慌慌张张瞥过头去。
    闻野将他的表情细细观摩,五分钟之后才放过他。
    “起床吧,上课要迟到了。”
    黎央迟迟不肯掀开被子,他知道自己身上不比闻野好到哪里去。
    闻野是属狗的,喜欢到处啃,手上力气又大,掐得他腰间腿上全是於痕。
    “害什么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被我看了个遍,现在才想起来躲,是不是太晚了。”闻野欠欠的说。
    “谁像你不要脸,赶紧滚。”黎央的嗓子带着暗哑,加上晨起的鼻音,虽是骂人的话,却格外的亲昵。
    闻野将他的神态欣赏够了,才好心肠地放过他。
    门关上后,黎央松了口气。
    昨晚黎央昏睡后,闻野帮他做了细致的清理。
    因此,起床后,他虽仍感不适,却不像第一次那么痛不欲生。
    吃过饭,黎央准备坐地铁。
    闻野在门口拦住他,“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我坐地铁。”黎央不觉得自己需要额外照顾。
    “不行!”闻野强硬地说,“没得商量,赶紧上车。”
    黎央拗不过他,又不想在门口拉拉扯扯被人看到。
    胡同里,早起锻炼和买菜的居民来来往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来热切的关注。
    外面阴沉沉的,天气预报提示可能会下雪。
    首都第一场雪,总是带着不一样的意义。
    宣城处于长江中下游,跟北方城市不同,几年才迎来一场意犹未尽的大雪。
    因此,黎苗已经开始计划在葡萄树下堆个小雪人。
    黎苗送的手套起了大作用,首都的烈风是带刺的,可以穿透皮肤,刮得人生疼。
    皮手套挡风挡雪,非常实用。
    黎央接到临时彩排通知时,正准备上晚自习。
    元旦晚会即将来临,彩排的任务变得繁重起来。
    每个班级准备的节目没有最终确定,主持人演讲稿改了一版又一版。
    他还有大合唱的节目,因此这段时间的晚自习几乎全部用在晚会上。
    彩排直到九点结束,出教室后才发现下雪了。
    高高的路灯下,雪花零零洒洒飘落。
    黎央驻足,仰头看。
    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
    南方人,对雪总是有滤镜。
    不过几分钟而已,雪花绵密起来,掉落在黑发间,藏进衣领的空隙,粘在羽绒外套上。
    簌簌的鹅毛大雪自神秘的暗空降临,很快替树枝涂上白色的妆容。
    “黎央。”唐时宜从教室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夸张的舞台妆容。
    她也是晚会主持人之一,最近天天跟黎央对稿,彩排,一周七天,倒有五天见面。
    “喏,这是我堂哥给你的检阅资料。”
    忙完学校的事,唐时宜才有空想起堂哥交代的任务。
    这本《法兰克墨洛温王朝的王后们》主要讲述中世纪早期西欧大陆的第一个王朝,黎央现在翻译的那本书故事背景就是这个朝代。
    “谢谢!”黎央接过书,放进书包。
    这段时间他很忙,不过临睡前,他会花一个小时时间看英语原著和一些资料书。
    既然薪酬按小时计算,他就要让自己的工作保质保量完成。
    这样也不算辜负别人的信任。
    “又下雪了,好烦。”唐时宜看着漫天的雪花抱怨。
    首都的雪下起来没完没了,雪后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让本地人对雪毫无期待。
    在唐时宜眼里,雪不是打雪仗,不是浪漫,而是寒冷,是因冻雪导致的交通不便以及没法出门的困扰。
    “你老家在哪儿啊?”
    “宣城。”
    “哦,好像听说过。”首都人对新兴的二线城市不感兴趣,唐时宜礼貌的回答,给宣城留了颜面。
    “嘶,好冷。”
    唐时宜今天试穿主持人服装,长款羽绒服里面是一条薄薄的礼服长裙。
    空荡荡的羽绒服里灌满冷空气,她冷的抓紧羽绒服,露在外面的双手冻得通红。
    “我得回宿舍了,再不走,就要冻死在首都的初雪里了。”唐时宜开玩笑道。
    见她冷得厉害,黎央把手套脱下来递给她,“学姐,手套借你,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哎哟哟,黎央,你可真是个可爱的暖男啊,将来不知道便宜哪个学妹了。”
    唐时宜性格开朗大方,毫不扭捏地接下学弟的关怀。
    “黎央,就凭这双手套,我决定公器私用,社团团长的位置内定你了。”唐时宜套上手套,在黎央肩膀处拍拍,对学弟的懂事表示高度赞扬。
    黎央弯起眉眼,“我觉得我可以凭本事,不需要走后门。”
    这番自信的嚣张,深得唐时宜的心,“有这样的觉悟,好样的,学姐看好你哦!”
    “我去,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再不走真冻死在这儿了,手套明天彩排时还你的啊。”
    唐时宜裹紧外套,蹬蹬朝宿舍跑去。
    聊了这么会儿,黎央带出来的那点热气消耗殆尽。
    雪确实美,命更重要啊。
    他把手抄进兜里,快步向前走去。
    雪花不似雨点,不会借重量垂直落下,它轻盈无章,会往眼睛里钻。
    恰有一片雪花打进眼里,黎央仓皇闭眼也未能避免。
    雪花很快融化,变成水渍停留在眼眶,留给眼球刺痛和微红。
    他努力眨眼,堪堪去掉异物感。
    正欲继续前行,突然发现前方灯柱下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闻野头发上落了一层白雪,远远看去像是白了头。
    黎央微微讶异,他小跑几步来到闻野身边,“你怎么来了?”
    藏在雪中的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欢喜。
    闻野冷冷地看着他,“黎央,晚上躺床上被我干,白天跟女生谈恋爱,是不是很过瘾?”
    黎央眼尾的笑意冻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晚上被我干,白天……”
    嘭!
    一拳砸落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