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太傅郑光？那是谁？
陆尧面露疑惑，在曹山的解释下，他才逐渐明白过来。
前太傅郑光，前太子，也就是早夭的大皇子的老师，三公之一，正一品大员。
其虽未掌握实权，但是官位品阶与内阁首辅相同。
大皇子早夭之后，郑光心灰意冷，离开朝堂，在家里修订古籍，和欧阳述一般，乃是海内闻名的名士，虽非大儒，却胜似大儒。
郑光年纪大了，也没有掌握实权，即便死了，最多引来天下读书人的缅怀，对于朝局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但是，这种不大，是指其自然死亡，而不是意外死亡。
比如，怒斥东厂厂卫，最后被推搡致死！
这便是曹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惊呼祸事了的原因。
“不管是朝廷，还是天下，都对咱们这些宦官心怀偏见，如今又出现郑光被厂卫推倒致死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到时候……”
曹山说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虽然闯祸的是东厂厂卫，但是毫无疑问，最终鞭子绝对会落在整个宦官群体上。
他如此神色，难免没有几分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原因。
陆尧听完，却只是摸了摸下巴，并没有着急开口。
昨日慈宁宫刚被封禁，今日就发生郑光死在东厂厂卫手里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巧了，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萧泰的回击？牺牲一个郑光，用舆论大势朝王嵩施压？
然后逼迫王嵩重新进行妥协，放萧云芝出慈宁宫？
不对，不会这么简单，萧泰不是这么软弱的人。
若是如此的话，陆尧心中有底了。
于是，他拍了拍曹山的肩膀，道。
“好了，他们是他们，不管外面风波如何，有朕在，天塌不下来。”
陆尧如此霸气的话，顿时引得曹山一阵侧目，连带着悬着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你密切关注后续的发展，有什么变化，立刻来报。”
“是，陛下。”
曹山恭敬的应了一声，离开上书房。
果然，后续的发展，和陆尧猜想的差不多。
郑光之死只是一个导火索，京城之中很快传的沸沸扬扬。
无数厂卫们平时做下的恶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让他们本就不堪的名声，更加的人人喊打。
关键在这时候，王嵩还出了昏招，东西厂同时出动，大肆抓捕散布谣言者。
这下好了，更加激起民愤，甚至出现了民与官抗的情况，整个京城乱糟糟的不说，就连厂卫都死了不少。
毕竟，大虞可不是地球，民间练武者甚众，真匹夫一怒，情况还是很吓人的。
王嵩显然也意识到，不能再以言治罪，想要抓指使散布谣言的人。
然而，他还来不及行动，太学这边又出事了，上千举子，进入皇城，来到太和殿之前，要叩圣阙！
要求太后，陛下主持公道，扫清朝堂污秽，还大虞天下一个清明。
至于污秽是什么？还用说吗？常年要靠香粉掩盖身上尿骚味的，还不叫污秽？
王嵩怒了，这他妈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这一次，东西厂宗师都出动了，傅青，田业一起出手。
但是这其实没什么大用，他们除了驱赶之外，根本不敢将这些举子怎么样。
然后，举子们就跟王嵩玩儿上了。
你驱赶我是吧，没问题，今天走了，我明天再来，大不了就当是打卡上班，还不用担心学业考核，毕竟，我这可是为了天下苍生。
最终，僵持了好几天之后，王嵩没办法，妥协了，将推嚷郑光致死的几个厂卫交给了大理寺，同时，还严令彻查东西厂内部。
他以为这样，这些太学的举子们应该就说不出其它了。
然而，实际情况完全不是如此，举子们以为自己的抗争有了作用，以为抓到了王嵩的痛脚，以为他怕了。
于是……接着叩天阙，喊得口号也越来越大。
你这没卵子得阉货，凭什么把持朝政，坐在那个位置，给我滚下去！
咳咳，这还是好听得翻译，那些太学生们骂的，比这可狠毒多了。
据说，王嵩听了之后，直接被气的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有句话叫物极必反，还有一句话叫，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
前者说太学生们，后者说王嵩。
于是，东西厂再一次出动了，太学生们开始还不以为意，依旧如同之前一样厉声斥责，占据道德制高点进行攻击。
可是这次，厂卫们只是冷笑一声，不发一言。
我不会以德服人，却会以理服人，只不过，这个理，是物理！
屠刀举起，杀的个人头滚滚，太和殿前，血流成河，至少数百举子丧命！
王嵩本以为，这般杀戮，肯定会引来一堆弹劾，但是令人意想不到得是，朝堂，民间，甚至说整个京城，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就好像，太和门举子被杀一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嵩先是奇怪，然后就是得意，同时痛骂，这些读书人都是贱皮子，好言好语跟他讲理，一点儿不听，好像多了不得一般，非要动刀子才会老实下来。
呵呵，还不是贪生怕死！
然而，王嵩没有得意多久，第二天大朝会，太和殿中，空空荡荡，文武百官，只来了寥寥几人。
甚至说，就连曾经和王嵩一党的朱桢，都没有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这是要干嘛？这是藐视朝廷，藐视陛下，目无王法，罢官，都罢官！”
王嵩怒火朝天的呵斥着，身上宗师的威势无比慑人，太和殿内外，宫人尽皆惧怕不已。
然而，陆尧看到的不是他多么威风，反而是隐隐浮出水面的虚弱，以及……恐惧！
王嵩完了，在政治上，他根本不是萧泰的对手。
也是，靠邀宠献媚上位的人，希望他政治能力多么超群，显然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
失去了人心，以他如今臭名昭著的名声，就算萧泰攻进皇城，天下人都会拍手称快。
甚至说，就连宫门，恐怕都会有人主动打开。
陆尧摇头，被曹山护送着返回乾清宫。
“无心，你通知一下风无伤他们，这几日，恐怕将有大变。”
以宫女身份来到陆尧身边的雨无心点点头，下去办事了。
陆尧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心中复杂无比。
“力量，是统治的基础，却不是统治的根本，统治的根本，是大义，是人心啊！”
萧泰，你当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不过，与天斗其乐无穷，希望你能教会我更多。
陆尧想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统治的根本，我暂时无能为力，为今之计，便是夯实基础。”
“宗师，给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