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
曹山刚走进来，其实还未从刚才陆尧惩处王嵩的命令中回过神，便又听到行刑的人是自己，顿时就愣住了。
他看了眼陆尧，和平时完全不同，冷峻威严，睥睨霸道；又看王嵩，跪地不起，垂头丧气，同样没有往昔的神采飞扬。
这……是被陛下压住了？
曹山脑海中念头浮现，随即便笃定下来。
定然是了，若不然，他不会如此规矩的。
“曹山？你发什么呆？能不能做，不能就让能做的人来！”
陆尧这话其实并未有太大起伏，只是略微不满，但是落在曹山耳中，却和惊雷也差不了多少。
王嵩都栽了，更何况我呢？
不能，不能惹陛下生气！
“奴才该死，一时为陛下龙威所慑，竟失了方寸，这便动手。”
曹山恭敬的说着，走到王嵩身边，神色莫名，小声道。
“王……嵩，走吧，领了陛下的责罚，别让小的难做。”
王嵩抬头，深深的看了曹山一眼，一言不发，再度对着陆尧磕头跪拜之后，起身走出上书房。
很快，上书房外传来沉闷的击打声。
陆尧静静的听着，不紧不慢的翻动着手中的卷宗，就好像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一般。
“陛下，行刑完毕，奴才押送王嵩去内务府大牢？”
再度走进来的曹山，和先前相比，竟然更加的精神焕发，眉飞色舞的对陆尧道。
“嗯，去吧。”
陆尧头也没抬，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曹山欢天喜地的走了，上书房再度恢复宁静，大概一刻钟之后，赵胜走进来，禀报道。
“陛下，东厂总督傅青，西厂总督田业，羽林卫中郎将窦玄求见。”
陆尧放下卷宗，抬起头，脸上笑意一闪而过。
终于来了吗？一个个都是人精。
一切正如陆尧猜测的一样，王嵩倒了这样的大事，传播速度，是难以想象的，他下面的人知道了，便不可能坐的住，只看谁更有眼色。
“嗯，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傅青，田业，窦玄三人走进上书房，对着陆尧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尧没有急着开口，反而打量起三人。
傅青和田业，他都很熟悉，一个气质阴翳，看上去便不好惹，一个相貌板正，竟然有些正气凛然。
虽然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在未来模拟，意识战场中，他们也算是关系匪浅了。
反倒是窦玄，除了知道名字之外，真的一点儿没接触过。
他看上去四十出头，一张国字脸，身材有些臃肿，不像是发福，反倒是像那种脂包肌一般的壮硕。
窦玄板板正正的跪在那儿，一眼便能看出和傅青田业的区别，武将的威猛，或者说是阳刚之气。
“嗯，平身吧。”
陆尧说完，也没有磨叽，故作不知一般的询问道。
“你们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忙各自的事情，突然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他此言一出，三人都没着急起身，而是抬起头，似乎早有商议一般，由田业开口道。
“回陛下，臣等前来，乃是为了向陛下请罪。”
“请罪？”
陆尧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
“你们犯了什么错吗？朕怎么不知道？”
“臣等恕罪，陛下登基以来，臣等忙于事务，未能及时前来拜见，心中惭愧万分。”
田业语气诚恳，一字一句，感人肺腑，脸上愧疚的表情，就像是真的一样。
啧啧，演技真好，怪不得被推出来说话，表情管理上比傅青和窦玄都强得多。
“嗯，你们有心了，这只是小事罢了，你们忙于职务，将各自的工作做的不错，是有功劳的。”
三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
陆尧突然转折，三人的心再度提起来。
“有些事情，还能做的更好，以前的事，朕既往不咎，但是接下来，还请诸位尽心一些。”
他观察着三人的神色，又点到为止的敲打了一句。
三人听到这里，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同时叩拜高呼。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陆尧看到这里，心中也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王嵩可以拽下去，但是他手中的东西厂，以及皇城羽林卫将领这些，却不能急着更换。
做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扯到蛋，形势反而恶化。
“嗯，你们回去吧，一切照旧，好好做事，约束好自己的手下。”
“臣等遵旨！”
三人退出上书房，陆尧靠在椅子上，复盘了一下方才的决意，确定没问题之后，道。
“赵胜！”
赵胜走进来，躬身立在他面前。
“陛下，奴才在！”
“曹大监回来了吗？”
“回陛下，想要关押王嵩，内务府那边，恐怕要启动绝灵狱。”
绝灵狱？
陆尧心中默念了一下，也没深究，而是淡淡道。
“你去文渊阁跑一趟，给朕找个能拟旨的大学士来。”
……
六月十六一大早，皇城脚下，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嘿，你们说，那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啧啧，不好说啊，听说小皇帝才十二岁，他说话能管用吗？我看啊，就是以讹传讹。”
“我倒觉得不一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或许是王嵩那个大奸贼作恶太多，陛下看不下去了，所以……”
“呵呵，这话说的，那王嵩可是宗师高手，偌大个京城中也是有数的，想要拿下，难啊，没看到内阁首辅萧大人都被他抄家了吗？”
“这狗太监，真是该死，数千学子啊，说啥就啥，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萧大人啊，多好的官儿啊，说抄家就抄家了，朝廷就是被他搞乱的……”
“是啊，真希望消息是真的，希望陛下能把王嵩那狗太监杀了，还天下个朗朗乾坤！”
“难啊，与其指望皇帝，还不如指望萧泰大人能东山再起……”
一大早能聚在城墙根儿下的，都是家境不错，有些见识的，对于昨日疯传在京城中的消息，心中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众人议论中，城门打开了，一队官兵护送着几个内侍，走到人群中央，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宦官王嵩，把持朝政，肆意弄权，祸乱朝纲，滥杀无辜，致使三百太学生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