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陈飞就起床了。
    和往常一样送五凤去上学,然后给她五毛钱,让她一会儿买早餐。
    这会儿还有点早,国营饭店可不会起早贪黑那么卖命。
    不过东西还是很便宜的,纯肉馅的大包子,一毛钱一个,皮薄馅多肉厚,咬一口那叫一个香。
    素馅的一毛钱两个,主要有韭菜鸡蛋、粉条等。
    都很实惠。
    看着五凤进了学校大门,陈飞推着车往回走。
    因为再有一会儿,合作社就该开门了,所以他就没骑。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猛抬头,只见薛留住骑着自行车,从对面过来。
    四目相对,薛留住眼皮跳了跳,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陈飞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你儿子被抓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
    你生气,我还生气呢!
    虽然锅碗瓢盆不值钱,但是加上月饼,也要花不少钱。
    还有那么多人情要还!
    双方擦肩而过,谁都没理谁。
    陈飞快走到合作社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薛留住似乎是朝派出所的方向,不由微微皱眉。
    他想做什么?
    替薛强讲情?
    或者是托熟人?
    对薛留住家的事,陈飞不太清楚,但是作为村长,肯定在乡里有认识的人。
    不过想到人是肖兵亲自抓的,证据确凿,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无非是轻判与重判的区别,想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想,顿时心情轻松。
    恰好这时合作社的门开了,陈飞急忙把车停好,走了进去。
    开门的销售员不由多看他一眼,“干啥呢,这么急?”
    “买东西。”
    陈飞径直走了进去。
    跟你又不熟,
    犯不着说那么多。
    “你买啥?”
    销售员跟着走了进来。
    乡合作社没有县城那么大,销售员只有两个,一个管副食品,一个管日用品。
    这个销售员就是卖日用品的。
    “锅碗瓢盆全套。”
    灶火的东西基本上全坏了,外面灶台的铁锅倒是被抢救出来,干脆多买点。
    “黄瓷碗三毛一个,细瓷碗五毛,洋瓷碗也是五毛,你要哪种?”
    洋瓷碗就是搪瓷碗,在那个时候非常流行。
    “洋瓷碗吧!”
    洋瓷碗不容易碎,结实耐用,非常方便。
    “要几个?”
    “要十个。”
    十个好算账。
    这么多?
    销售员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没有细问,转而问其他的。
    “瓢呢?要塑料的还是葫芦瓢?”
    葫芦瓢就是那种大葫芦,从中间切开。俗话说的一个葫芦两个瓢,就是这个意思。
    “塑料的,来两个。”
    陈飞家的水瓢就是葫芦瓢,在水桶里放着,并没有坏。
    他买瓢主要是舀米面比较方便。
    “三毛五一个,两个七毛,还有呢?”
    “再来个搪瓷盆,啊不,要两个,再来块洋碱。”
    洋碱就是肥皂。
    家里人多,还要盖房子,洗个手也方便。
    “搪瓷盆三块,洋碱两毛六。”
    “中,再来个大铁锅,带个馍篦。”
    那时候几乎没有不锈钢,用的还是老式的大铁锅。
    馍篦就是蒸馍的篦子。
    “全套五块五,还有其他的吗?”
    销售员拿起算盘准备算账。
    “我还要买月饼和糖。”
    陈飞说道。
    “你先把这边是账结了。”
    销售员有些怀疑。
    这么多东西,值不少钱呢!
    看陈飞的样子,不像有钱人啊!
    “中,多少钱?”
    “十七块四毛六。”
    陈飞爽快的交了钱,然后去副食品柜台,重新买了八斤月饼,二斤白糖。
    另外油盐酱醋都得重新买,陈飞懒得费事,干脆直接买瓶装的。
    虽然稍微贵点,不过方便保存。
    想了想,又买了一斤喔喔奶糖,买了两条牡丹烟。
    牡丹烟虽然不如大前门,但在当时也很出名,全国各地有好几个地方生产。
    而陈飞要的牡丹就是本地产的,不到两毛钱一盒。
    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干活人抽的,没啥好赖。
    西岭村大部分人还都是抽的旱烟袋呢!
    甚至还有抽树叶的。
    能抽上卷烟已经很不错了!
    买这些总共花了十五块,加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就三十五块多点。
    不过这在当时已经是大客户了,两个销售员都很是震惊了一会,主动帮陈飞把东西搬到外面,放进自行车笼子里。
    直到陈飞骑上自行车离开,两人还嘀咕了好几句。
    “看不出来啊,穿的不咋地,挺有钱的。”
    “可不是嘛!我工资还不到二十五。”
    “啧啧。”
    陈飞早就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骑着车就到了饭店。
    买了十个肉包子,十个素包子,五碗豆腐脑,让饭店师傅打包。
    从饭店出来,陈飞一路骑的飞快。
    而在派出所,薛留住见到了女儿薛琴,把昨晚上的事述说一遍。
    薛琴大吃一惊。
    “竟有这事?我还没听说呢!要不我先去打听打听?”
    过了一会,薛琴便溜了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是真的!我哥在那边小黑屋里锁着呢!还有那两个知青!”
    “没挨打吧?”
    薛留住问。
    “我哥倒是没有,那两个知青挺惨的!”
    薛琴说道。
    “能让我见见强子吗?”
    薛留住又问。
    薛琴有些为难,“爹,有人看着呢!所长说,马上要提审!”
    薛留住叹口气,“小琴,去求求小钱吧!不能让你哥折里边啊!”
    薛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去求钱伟召,但是我不敢保证能成。”
    “你去问问再说吧!”
    “行。”
    薛琴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爹,我让伟召来了,你们谈吧。”
    钱伟召朝薛留住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薛叔,这事不好办啊,所长亲自抓的人,放人是不可能的!”
    “那……能判几年?”
    薛留住阴沉着脸问道。
    钱伟召摇了摇头,“派出所只管初步审讯,具体判多久是法院的事。”
    薛留住目光一闪,“那根据你的经验,能判几年?”
    “这个不好说,杀人放火都是大罪,幸好没死人,不然死刑都有可能!”
    薛留住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咬着牙沉默片刻,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行,不能让强子坐牢!小钱,你帮我想想办法,条件你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