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满脸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额头一道裂伤,可能是滑倒的时候被马蹄子给蹭到了。
双手因为长时间握剑已经不能伸直,像熟透了的鸡爪,太丑了。
她轻叹一声,自己平时那么爱美,结果死的这么丑。
村民们已经都逃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过来发现她,到时候别吓着别人就好。
正想着,一个男人踉跄着跑过来,中途还被树枝绊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看着都替他疼。
等他磕磕绊绊的爬过来,她看着这张俊美异常的脸有些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这个人应该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的不得了的那种。
可她想不起来了,真可怜。
俊美非常的男人哆嗦着抱她,却在摸到她满是箭镞后背时不敢再碰她,只能恐惧的看着满身是伤的她,抖着手去探她的气息,最终无力的跪坐在她身边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可她叫什么呢?她忘了啊,怎么会忘的这么快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无力的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
山下,刚刚逃出来的村民们被一支身穿黑甲面容肃杀的军队围着,其中几个妇人搂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安慰:“没事了,穆将军来救我们了。没事了。”
军人们双目通红的望着残破的她被抱下山,有几个还忍不住哭出了声,搞的跟他们很熟似的。
她看着自己丑到爆的尸体被男人轻轻的放在一张铺着闪着碎金的石榴花绸缎上,她看着那匹布有些眼熟,好像是要用这布做什么来着?广袖裙?还是披风?怎么这个也忘了呢?
男人将她轻轻的放好,村民们围过来,对着她的尸身不住的磕头,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说对她不起,要不是因为他们,她也不会死。
她想跟村民们说别磕了,身为他们的将军,保护他们是她的职责所在,即便她今天没有死,有一天也会因为保护别的人而死,她是他们的将军。
可惜他们听不到,只不住的磕着头说对不起她。
她看见男人站在一边,听着村民们的讲述她如何率领着五十个年轻的将士冲进村子保护他们,听着他们讲述那五十个年轻人死的如何壮烈,听着他们讲述她为了保护他们,用自己当盾牌,硬生生的挡下了她本可以躲开的箭矢。
男人听着,嘴里轻声的说出一个名字,她直觉那是她的,她想靠近一些听清楚,可她的双脚犹如被钉死一样,怎么也走不过去。
她挣扎了下,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大山的范围,既然出不去,那就算了。
她看着自己的尸身被带走,看着自己的发带在山上被村民找到,在她死的地方刨了个坑,将发带埋了进去。
她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久到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久到她忘了这土地对她的意义,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不能离开?为什么那些来祭拜的人喊她将军?那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又都是谁?
直到有一天,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找到了她,那个男人喊她小师妹,还哭的特别惨。她不太好意思的告诉那个男人她不知道他是谁,同时也是因为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面色苍白的男人听完好似天都塌了一般,哭的更惨了。后来那个男人哭够了,就说让她放心,他一定会想到办法。
后来,他就在她的坟包竖了一个发着红光的木头,又在那头的村子竖了更高的一根,说这只要有这两根木头在,没有鬼能进来捣乱。
时间又过了很久,那些陪在她身边喊她将军的人也都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渐渐变成了雾气,久久的村子里盘桓,无法离去。
直到有一天,那个一脸稚气的男人对她说:“将军,末将不能再陪着您了,您多保重。”那些一直陪着她的人,都没了。
他化为雾气的那一刻,她的脑海突然想起他是一直跟随着她出生入死的副将,曾多次在战场保护她,这次更是跟她一起死在了这座山上。
看着魂力不支变成雾气的他们,她突然觉得上苍不公,这些为了家国牺牲的将士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为了让他们能够轮回,她用自己仅存的魂力做出了一个幻境,想要在幻境中找到她的身份,只要想起她是谁,她就有办法送他们去轮回转世。
可星河流转,这些村民早已不是当初他们保护的那些,没有人记得她的名字,更没有人知道那场战争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让幻境重现那一场战争。
“直到你出现在这里,我知道,机会来了。”
司青看着面前一身碎金石榴花广袖裙的姑娘,还别说,怪好看的。
姑娘看着她,嘴角一抹浅笑:“你其实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司青嗯了一声:“看出来了。村长家那个墙和那根柱子很明显。”
姑娘遗憾的说了声是:“那次你过来,机会正好。可惜,被人救走了。”
司青也很遗憾,看着四周浮动的雾气:“谁说不是呢。那次你真把我给吃了的话,这会儿没准他们已经投胎转世了。”
姑娘伸出手,指间跃动着点点微光:“原本我们只是负责运粮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知道,我们才把粮食运回去,就听到有人说村子被围了。
我带着他们赶回来,万幸他们只是烧光了后山的粮食和房子,并没有杀人。”
司青点头:“对。留着他们,好让你们自动来送死。”
姑娘看她一眼:“话说的难听,却是事实。他们人太多了,我只带了五十个人,他们却有三百多人。”
“那你还让他们脱了可以护身的甲胄。”
“当时下着暴雨,甲胄沉重,脚下又过于泥泞。为了能更灵活应敌,我便让他们脱去了甲胄给百姓们披上,这样也能避免他们在战场上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