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那引动天地文钟六响之文,可否在殿中书之,也好让孤观摩一番?”
    神宗皇帝已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大作,才可惊圣。
    镇国公沈烈,以及殿中另外几人,亦皆是一脸的期待之色。
    “陛下所愿,如何不从。”
    沈辰安躬身微微一礼。
    “取孤御书房中文房四宝来。”
    “喏。”
    刘洪脚步匆匆,亲自去取。
    不多时,便将神宗御用文房四宝端来。
    墨已然研好,宣旨铺在一方金托盘之上,两侧被两个小太监稳稳托着。
    沈辰安饱蘸浓毫,而后挥斥方遒。
    殿中几人,全都围拢上来,屏住呼吸。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四句一挥而就,字体自带几分筋骨。
    虽然现在再书如此四句,并不会引动天地异象,但是沈辰安仍觉体内文气有丝丝精进。
    神宗皇帝忍不住脱口而出。
    而后惊叹不已。
    “为天地,为生民,为往圣,为万世,唯独无关己身。
    圣人无我,儒道至境。
    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胸襟抱负,来日可期。
    如此四句扬名天下,折煞多少儒道天骄。”
    “陛下谬赞了。
    承蒙陛下……以及爷爷训导之恩。”
    沈辰安自不会厚此薄彼。
    此言一出,神宗皇帝和镇国公嘴角笑得咧到了耳后。
    “安儿,如此四句,以何名之?”
    镇国公沈烈初读一遍,不觉过瘾,随即又反复琢磨两遍。
    “此四句名为横渠四句。”
    沈辰安亦想让横渠先生这四句,扬名于此方世界。
    “横渠……”
    神宗揣测这二字,一时之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前世大儒张载于横渠讲学,所以称横渠先生。
    此方世界并无横渠一地,所以单独将这二字抽离出来,自然无解。
    “这二字,何解?”
    镇国公望向自家孙儿。
    “为了纪念一名先生。”
    沈辰安如是说道,并未多言。
    他担心说的越多,陛下和自家爷爷问的也便越多,他还需扯谎。
    所以,含糊其辞。
    殿中几人却也不再多问。
    神宗感叹一句:“天下儒生,应尽知横渠四句。”
    不必刻意扬名,用不了多时,横渠四句自会流传于天下。
    有惊圣之文问世,天地文钟高悬天元大陆,此番异象天下人皆目睹之。
    谁不想观摩一番呢。
    “沈家有子如此,当真是镇国公府之幸,景国之幸,天下之幸。”
    观天监监正墨离此番倒是肺腑之言。
    “墨大人此言,亦是臣之言。”
    海元在一旁附和说道。
    神宗皇帝愈发欣喜。
    “今日宫中大摆筵宴,安儿今日便在宫中用膳吧。
    让朝中文武大臣皆来赴宴。”
    神宗刚准备下旨。
    沈辰安躬身行礼。
    “陛下。”
    “但讲无妨。”
    “臣自岭南归来,千里饿殍历历在目,臣心中惶惶,还望陛下不要为了臣一人铺张。”
    沈辰安此言算是一个借口,他现在只想好好回去好好揣摩,半圣孟庄赠与自己的两句剑铭。
    至于觥筹交错之事,他并无太多兴趣。
    沈辰安此言,倒是让神宗一怔。
    “安儿,所言在理。
    岭南一行,倒真是磨炼了你不少的性子。
    说得好啊,百姓戚戚,君王又岂可酒肉。”
    神宗轻叹一声,又将视线放在沈辰安身上。
    “海元已将岭南之事,报之于孤。
    你协助悬剑司查办岭南贪墨有功,当赏。”
    “为陛下尽心,是为臣子的责任所在。
    陛下赐臣金腰牌,臣自当发挥其用。”
    神宗倒是不管沈辰安说辞。
    “刘洪。”
    “喏。”
    “按世子功绩写份礼单,回头悉数送去镇国公府……”
    “陛下。”
    沈辰安小心翼翼抬头看向神宗。
    他自知打断君王说话,失了礼数,生怕惹怒了神宗。
    毕竟圣意难测。
    神宗倒是没有在意,他今日很是开怀。
    “你有钟意的封赏?”
    “礼单倒是不必了,还请陛下多多赏赐些经书典籍……”
    没办法,就是太爱学习了。
    镇国公府是武将世家,虽家中也有书库,但是十分有限。
    上次去恒源书局自行取书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交代在那了。
    读书便可精进文气,而后提升境界,这才是正业。
    “孤倒是浅薄了。
    安儿有超凡入圣之资,金银财帛自不会看在眼中。”
    “刘洪,回头将宫中文库所藏书籍,尽数备下一份。
    若是有些孤本……也尽数送与镇国公府吧。”
    神宗也是修儒道之人,说出最后一句,心中有些肉疼。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位皇外孙若是要在儒道超凡入圣,须得用经书典籍,一本本砸出来。
    “谢陛下恩赏。”
    沈辰安很满意陛下这份赏赐。
    想来若是有传世的孤本,诵读之,定会对自己修习文道大有裨益。
    “免礼。
    这都是你应得的。”
    沈辰安缓缓起身。
    看了一眼殿中的自家爷爷,又看了一眼陛下。
    “臣数日颠簸,有些疲累,若是陛下没有其他吩咐……”
    沈辰安支支吾吾开口。
    “着实辛苦了,快些回府歇息去吧。”
    神宗连忙催促道。
    先前十分看不惯的这个皇外孙,现在竟然有些……溺爱。
    “臣沈辰安先行告退。”
    沈辰安躬身行礼。
    镇国公沈烈也想随自家孙儿一同回去。
    “臣沈烈也……”
    “烈兄,你留下。”
    神宗并未允准镇国公回府的要求。
    沈烈知陛下是有要事想谈,所以便示意沈辰安先行回府。
    “刘公公,烦请尽快将经书典籍送来府中。”
    沈辰安脸上挤出一脸笑意。
    “世子殿下放心,老奴自会尽快送去镇国公府的。”
    沈辰安这才心满意足离宫而去。
    ……
    金殿之中几人,目送少年身影远去,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神宗缓缓走上金阶,坐在龙椅之上,身上气势陡然变化。
    镇国公沈烈,悬剑司主司海元,以及观天监监正墨离情绪亦有了变化,正色立于殿中。
    “海元,将岭南之事,详尽报来。”
    海元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而后将岭南之事一一朗声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