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之中,不乏无事闲人,一早便来吃酒。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也点些酒菜酌饮。
    同时,二人视线也在酒馆之中打量,看看有无合适搭话之人。
    终是在角落,二人瞧见一位独饮汉子。
    那汉子透红脸,络腮胡,虎背熊腰,正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沈辰安、楚弃疾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二人起身,向那汉子走去。
    “不知能否拼坐。
    兄台的酒,我请了。”
    沈辰安微施一礼。
    那汉子打量一眼沈辰安、楚弃疾,皆是身姿俊逸。
    又张望一眼,酒馆之中诸多空着的桌台。
    “有事直说便好。”
    汉子说着,又灌进去一碗酒去,颇有豪气干云之态。
    沈辰安见他是个直人,既如此,也便不再与他绕弯子。
    “我二人初来乍到,想向兄台打听一人。”
    “何人?”
    汉子开口问道。
    “金银提举司高承。”
    沈辰安一开口,汉子连口中的肉,便顾不得咀嚼。
    “小二,结账。”
    汉子起身站起,匆忙便走,好似躲避瘟神。
    如此一幕,使得沈辰安、楚弃疾二人哑然失笑。
    “你们打听他作甚?”
    旁边不远处的一桌,有人开口搭腔。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转身看去。
    回声的是一位青年人。
    观衣着打扮似是读书人模样。
    在他对面,坐着两人,也全是穿着青衫。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缓步走去。
    来至桌前。
    “想打听打听此人品行如何。”
    沈辰安言道。
    闻听此言,那三位读书人,皆是哈哈一笑。
    “此人与品行两字,没有任何关系。”
    先前搭话那名青年,继续向下说去。
    “在砚州境内,打听此人,怕是少有人敢向你们回话。
    既然你们有意打听。
    那我便告知于你。
    砚州的官场已然烂透了。
    衙门与金银提举司,再加之工部派来的监官,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其中首害,便是那金银提举司高承。
    衙门里的知州,是从五品的官职。
    工部的监官,是六品官职。
    而那金银提举司同提举,是正五品的官职,暂代提举之职,有四品实权。
    砚州不该开出金矿。
    若是没有金矿,金银提举司便不会久驻砚州。
    开掘金矿,苦了百姓,富了害虫。”
    那名读书人口中恨恨说道。
    与他同桌的二人,亦是义愤填膺附和。
    酒馆之中的酒客们,却不时朝几人投来情绪复杂的视线。
    “别人皆不敢言,为何三人敢如此直言?”
    沈辰安对面前三人,心中还是有些钦佩。
    大庭广众,言官之丑,说不准,便会招致祸端。
    既知如此,三人依旧敢言。
    便是敢为人之不敢为。
    这份胆魄难得。
    “我辈读书人,虽不在庙堂之上,可也当有济民之心。
    未有儒道修为在身,不能力斩诸贼,本就愤郁。
    若是再不能,直抒胸臆,岂不是白读圣贤之书。
    又何谈仁义道德,何论文人风骨。”
    那读书人义正辞严。
    桌上另外两人,亦是这般态度。
    “好个读书人的风骨。
    不知以称论之,能值几钱。”
    自酒馆门口,传来一声冷笑。
    一队官差兵丁,便入了酒馆之中。
    不知是何人,将酒馆之中的言论,上告给金银提举司领赏。
    见此情形,酒馆之中一众酒客,噤若寒蝉,不敢有所动作。
    方才慷慨陈词的读书人,和同桌另外两人,面色稍变。
    而后,便是冷目相对。
    “我当是谁,敢在此处胡言乱语。
    原是砚州三才子。
    奥,不对,称砚州三废人才是。
    屡次科举不中,难免会对朝廷有怨气。
    可是怨气再大,也不能诋毁朝廷命官。
    因言获罪,当大刑伺候。
    将这三人,与那旁边二人,一同抓进牢去。
    拿下。”
    进来的那队官差兵丁,为首一人,挥手下令,要将这三位读书人,连同沈辰安、楚弃疾二人一同拿去。
    为首之人,鹰鼻薄唇,双目阴鸷,着一身金银提举司制式衣裳。
    若言面由心生。
    此人,一看便是恶人。
    “皆是我一人言论,与他们无关。
    要拿,便拿我孙维知一人便是。”
    先前那位读书人挺身而出,并且示意另外两位好友,以及沈辰安、楚弃疾二人赶紧离去。
    与之同桌的另外两人,亦站起身来,横眉冷对众官差,不肯离去。
    沈辰安、楚弃疾二人,更是未有所动。
    “你是金银提举司的人。
    依景国律,无权差使州衙门之中的兵差。
    此为越权逾矩。”
    沈辰安看向那名金银提举司中人,眸光之中未有任何波澜,语气亦是稀疏平常。
    听见沈辰安如此说,为首那人,竟是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在砚州,金银提举司的规矩,便是律法。”
    沈辰安口中亦是轻笑。
    “你方才之言,大逆不道,当杀。
    不过,我晚些再杀你。
    带路吧,去金银提举司。”
    那金银提举司的人不傻,他看到沈辰安态度如此冷淡,一身华服,气质出尘,心中也泛起嘀咕。
    站在沈辰安身旁的三位读书人,此时也不由多看沈辰安、楚弃疾二人几眼,看不出此二人来历。
    仍留在酒馆之中的酒客们,连大气都不敢出,视线皆投在沈辰安身上。
    他们心中震动,在砚州,还未有人敢同金银提举司的人如此说话。
    这少年,可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
    得罪金银提举司的人,哪里会有善果。
    “你是何人?
    瞧你二人面生得紧。
    是外地人吧,为何要打听高提举?”
    为首那名金银提举司中人,语气稍有缓和。
    公门之人,唯独不能缺的便是眼力。
    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其余官差兵丁,被沈辰安气势镇住,也是不敢向前拿人。
    “一个将死之人,不该有如此多的问题。”
    沈辰安语气变得愈发冷冽。
    那名金银提举司中人,被人如此对待,也是面色铁青。
    在砚州地界,还未有人敢对此态度,对待金银提举司的人。
    无论这少年,是何人。
    今日,都得拿下。
    “这几个人诋毁朝廷命官,便是诋毁朝廷,便是诋毁陛下。
    将其全部拿下。
    违抗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