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妖王走得很安详。
    ……
    纵观他们这一生,主打的就是一个兄弟义气!
    有苦有难只要一声呼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是凭借这股子义气,他们才能在妖国林立的西方称孤道寡,独霸一方。
    可三王岭实在太小了,容不下他们的野心。
    六牙白象和青毛狮子头脑愚钝,金叉大鹏作为三妖中的大哥,自然要多担待些,面对天下大势,他思前想后,认为三王岭不能偏安一隅,必须去大殷境内找寻机会。
    他杀方闲,不光为了自己,还有剩下二位兄弟,江存幽许诺的苍龙血,以及趁手兵器,都是能及时提升战力的手段。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胆子要大!
    于是阴阳二气瓶失效后,金翅大鹏一声令下,三妖王变换法身。
    大鹏通体翎羽如利刃,眼瞳是太阳般的赤金色,双翅展开,遮天蔽日,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熊熊烈火。
    “青狮!白象!”
    一声嘶吼,雪白巨象踏碎了整座山峰,山石滚落,威势赫赫;青毛狮子张开大口,城门似的,欲将方闲吞下。
    烈火点燃了他们的凶性。
    妖王法身有个好处,那就是大。
    当体型庞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不讲道理的。
    寻常攻击落在身上,连毛皮都斩不破,不痛不痒,刮痧。
    可他一张口,哪怕万人也要吞进肚子。
    神通术法,不如以力胜之。
    然后他就看见方闲抬了抬手。
    无事发生。
    “呵?现在投降?晚了!”青毛狮子凑近脑袋。
    牙齿距离方闲仅有一步之遥,灼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唰——
    不等青毛狮子做出反应,一剑袭来。
    眨眼间,灰飞烟灭。
    “质量不错。”方闲招手,软剑拔地而起,飞回手中。
    这柄剑叫什么来着?美人腰?
    还挺好用。
    “还有什么话要说?”方闲挥剑,微笑。
    想杀我师弟?
    大鹏变回人身。
    “仙师。”金翅大鹏看着青狮方才所站之地,咽下口水,“你看我还有救么?”
    “大哥!”六牙白象喊道。
    “闭嘴!”金翅大鹏转头呵斥。
    兄弟义气?还是苟全性命?
    答案只有一个。
    “我将效忠于您!”金翅大鹏折断大戟,单膝下跪。
    青狮已经死了,他得让自己和白象活下去。
    “大哥你!”六牙白象怒目圆睁。
    他们三兄弟相伴那么多年,一同经过那么多期盼,那么多遗憾,如今怎能向仇人低头?!
    不理解!
    巨象前顶,大地随之颤抖,狰狞的象牙冲着方闲撞去。
    今日,我虽死,却还是——西域妖王!
    “好!三王岭兄弟义气!”方闲拍手,继而抽剑。
    白芒破空而去。
    纤细的弧线与庞大的法身相比不值一提。
    巨象眼中的世界在变慢。
    天地失色,独留弧光。
    躲不开。
    他亲眼看着剑芒斩断了自己的身躯。
    法身,碎了。
    巨象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灰尘,好一阵才飘落干净。
    双杀!
    “三弟!”金翅大鹏目眦尽裂。
    “嗯?”方闲吹口气,“你不是宣誓效忠么?”
    “两位兄弟走了,我也不活了!”
    金翅大鹏再现原形,张开双翼,天空一时间变为铁青色,混合着黑色的火焰。
    烧起来了。
    火焰挂满了躯体的每一寸角落,愈燃愈烈。
    他要玉石俱焚!
    “好,三喜临门!”方闲高声。
    若是三妖束手就擒,他还得负责把人押进牢狱,一路奔波,耽误时间,如今对方一心求死,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剑出。
    血液喷薄,遇到空中残存的火焰,片刻蒸发为浓郁的雾气。
    他太大了。
    直到火焰燃尽,血珠仍在顺着身躯向下流淌,金翅大鹏趴在地上,双翼摊开。
    他还没死,但也快了。
    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
    下雨了。
    好晕。
    他是妖王,妖王不需要休息。
    可是愤怒,痛苦,不甘,种种驱使他活动的情绪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
    所以让他睡一会吧。
    ……
    “收获还蛮大的。”方闲走到金翅大鹏的尸身旁,伸手将他的眼皮拂上,“三尊妖王,比魔修还要值钱些。”
    前些日子西方妖国骚扰大殷边境,这次方闲一举拿下三王岭,给朝廷帮了大忙。
    而且妖王尸身本就宝贵,象牙,妖骨。
    假如他现在把妖王尸身拿去鬼市交易,是不是挺讽刺的?
    “快了。”方闲说。
    “快了?”夏叶困惑。
    掌柜的又在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快回家了。”方闲解释。
    距离天下太平,仅剩下江存幽,暮晚君两位阻碍。
    江存幽忍不了太久的。
    暮晚君……就算他不来,方闲也会主动找上门。
    “回家。”夏叶念着,“家是雪山么?那回家之后呢?看雪么?”
    这一次,方闲笑而不语。
    家不一定只有雪山。
    ……
    东土。
    金色的叶子落在老树下,像是一层厚厚的毡子,树叶的脉络构成了毡子的针脚。
    暮晚君不再维持韶光谷内的花红柳绿。
    草木枯荣。
    江存幽手一滞。
    “你输了。”暮晚君敛目。
    “输了。”江存幽投子。
    “还要继续么?”
    “继续。”
    “真顽固。”暮晚君重摆一局,“贼心不死。”
    “大家都一样。”江存幽注视着树下投影。
    一片空白。
    刚刚三位妖王死去,方闲隔空瞥了这边一眼。
    “赢不了的。”暮晚君摇头。
    她自信比三妖更强,但差距绝对没有那么大。
    “天注定,这便是天注定。”暮晚君叹息,“落花已逐回风去,我无缘了。”
    “不一定,话别说太死。”江存幽眼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光,“我还有牌。”
    “哦?”暮晚君不以为意,“说来听听?”
    她不相信。
    方闲使的分明是另一个层次的手段,举世无双,江存幽底牌再多,还能请来真仙不成?
    别开玩笑。
    世上其他顶尖强者不过寥寥几人,连个绝顶都没有,哪来的真仙?
    “你听没听说过……太阴魔帝?”江存幽落下一子杀着。
    啪——
    暮晚君猛地抬头,捏碎手中棋子。
    “这就是我的杀着。”江存幽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