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被颂泽带回紫宸宫时，他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一直没松过，反而捏得紧紧的，掌心灼热，已然渗出汗意。
两个人一路上相顾无言。
直至那人毫不客气地将苏苏摔在床榻上，他才松了松前襟。
苏苏这才看清，颂泽的发丝微微散乱。
白色衣襟上，还沾着似血液般的暗红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嗜血的魔尊。
瞳孔窜着红色的火焰，敞开的衣襟露出半截锁骨，显得整个人妖异又邪美。
苏苏下意识往床榻里侧缩了半分，“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琼华殿。”
这是颂泽的寝殿。
“怎么？是本座满足不了你？”颂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并不接她的话，“你告诉我，竹影究竟哪里好？”
苏苏一撇头，又抬手打掉他的手，心底窜起怒火，“君上，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从前的颂泽，性子虽也算霸道横行。但在面对苏苏时，大多时候都如润玉的莹泽，总归让她心旷神怡。
可眼下，他明明阴郁狠辣……苏苏从未见过这样的颂泽。
他倾身，将苏苏抵在床角，凑近她的面庞。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好似要将苏苏整个吞了下去。
“有了新欢，便不念旧爱了？”颂泽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本座才是你的新欢，这旧爱的滋味又如何？原是该想到的，三心二意，不是你的本性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苏苏对上那双噙着怒意的双瞳，“是谁说，与我之间不过昙花一现？究竟又是谁，三心二意？！你殿中那些莺莺燕燕，是摆设不成？”
话音落下，颂泽掐住苏苏的腰，强行将她放在榻上躺着，没有理会她。
他知道，这几个月竹影一直跟她待在一处。
也知道，两人恪守礼数，苏苏将他视作兄长。可那位……心里怎么想？
竹影……不，是靖川。
靖川从前就想与他抢瑶姬，现在，又对苏苏动了心思！
心里怎么会像压了块巨石，直叫人喘不过气！
苏苏是他的，他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颂泽覆在苏苏身上，双手按住她的双腕，叫她动弹不得。
一双眼睛，落在那张“被靖川咬破”的樱唇上。
忍受不了心中妒忌，他覆上苏苏的唇瓣，就着那伤处，狠狠咬了下去。
“唔！”苏苏吃痛，泪水盈上眼眶，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她叫不出来，嘤咛一声，便尝着淡淡的血腥，交缠在两人口中。
她闭上双眼，皱紧眉头，小小的牙齿使劲嗑上颂泽的舌尖。
刺痛袭来，他微微拧眉。松开她，抬起头与她对视。
两人的唇瓣、嘴角尽都染上血色。
颂泽抬手抹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怎么样？新欢与旧爱，个中滋味，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苏苏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就想明白了竹影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冷哼一声，“竹影哥哥，比你会疼人！”
娇小的女子被他压在身下，微红的眼眸噙着点点泪珠，白皙的肌肤染上红霞。
又因方才的挣扎，前襟杂乱，衣衫滑至左肩露出玲珑锁骨。
胸口还微微起伏着，似娇似魅的眼尾勾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委屈与怒意。
偏生，因她的那句回答，彻底掀翻了颂泽最后一丝理智。
他腾出一只手，左手剪住苏苏两只纤细的手腕，右手扯开她的衣襟。
苏苏整个人扭动挣扎着，从前与他缠绵在一起，颂泽从不会这般急躁与愤怒。
“颂泽！”她直呼其名，“你不要发疯！我不……唔……”
说了一半的话，被他堵在嘴里。
颂泽压上来，狠狠咬住她的唇，右手在她身上重重揉捏。
苏苏气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颂泽睁着猩红的双眼，看不清里面究竟是爱还是欲。
……
伴随着低沉沙哑的闷哼，他好似说了一句：“你只能是我的……”
她终于软下身子，像之前一样，两人极尽缠绵与厮磨。
可只要她一想起宫里的女仙，眼角就不受控制般，落下细细密密的泪水，沾湿软枕一片。
……
“……瑶妹，我、爱你。你回来、好不好？”像是颂泽在迷离间的一句呢喃。
一声惊雷，划破夜的长空。苏苏心里，终于有什么慢慢碎了。
又像被这人将满地碎片抓起来，迎着狂风，轻轻一抛，散了个干干净净。
“那我呢？我究竟算什么？”她啜泣着。
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颂泽。
折腾整夜，男子躺在她的身侧，缓缓睡去，依旧没有回答。
于苏苏而言，这似强占般的羞辱，消磨着她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
黎明破晓前，苏苏独自起身沐浴。
她没去常年氤氲温泉的天池，反而一头扎进冰冷的泉水中。
任凭刺骨的冰水冲刷着全身。
这点冷算什么，丝毫比不上那人说出的字字句句。
她把头埋在冰水下，整个人都淹没在泉水中。
好叫那些眼泪不要再无休无止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她不想哭了。
哭得让人心烦意乱，让人眼眶生疼。
在鹿台山的日子，她想了许久。
颂泽对她所做的一切，都算什么。
直至今日，才有些许答案。
不过是一时新鲜，哪有什么喜欢与爱？
果真啊，那八个字，是他的肺腑之言。
可他既然深爱瑶姬，又做出这些事来。
颂泽，你的深情当真比草还贱。
苏苏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从清泉起来的时候，天已蒙蒙擦亮。
她裹了一身素袍，单薄的人影就站在那棵海棠树下，格外萧条。
暮云整晚没睡好，原想着早些起来，再走一趟鹿台山。
哪知方至宫门，他便瞧见苏苏一个人站在树下发呆。
暮云快走两步，咧嘴笑道，“好徒儿，你回来了？”
苏苏闻声回头，顶着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那小身段，站在风里都似摇摇欲坠般，微微颤抖着。
暮云瞧着她状态没对，心中一紧，上前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发高热了自己不知？”
“别在庭院中杵着吹风了，赶紧回屋去。我去将医仙寻来。”
暮云说着，就想将她带回琼华殿。
可苏苏一步都不肯挪动，只顾看着娇艳欲滴的海棠。
她哑着嗓子问道，“师父，这棵树活了多少年，见过多少载日升月落。那当初种下它之人，可曾想过，它愿不愿意这样孤独？”
知道苏苏意有所指，暮云依旧哄着她，“谁知道呢，要不你问问它？这树啊，听说还是瑶姬上神种下的。”
话音刚落，那个人的名字，又似一道晴天霹雳，在苏苏脑海中炸开。
她眼前一黑，瞬间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