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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凤囚仇鸾(5)

    【14】

    与裴家世子交谈算不得顺利,我打量着面前这位颇为玩世不恭的小子,盘算着心中筹码。

    “王后的这步棋太过险,于臣来说不值当,”他眯缝着眼,嘴角噙笑道,“臣平日里也不过靠着俸禄斗鹰走马消遣日子,若是跟了王后您,万一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该如何是好?”

    他满眼轻浮之色,似是在这世上了无牵挂,一副仅身而为人,便是普度众生的派头。

    我直着他的眸子:“陆家小女不日便要定下婚约,可是?”

    他一怔,随后玩味笑道:“王后消息倒是灵通。”

    我不理会,只是继续说着先前便盘算好的话术:“陆家趋炎附势,一早便看上了身居高位且只身一人的丞相,虽说你们裴家也毫不逊色,但终究败在了你这个一无功绩的纨绔子弟身上。”

    “所以你即便欢喜陆家小女,却也束手无策。”

    “王后说这话是何用意?”他有些恼了,登时收起手中轻摇着的花扇,甚是警惕地瞪向我,活像只被踩了尾巴试图挽回尊严的猫。

    “助我策反,届时不论是权势还是赏婚,你只要开口,我便给。”

    “王后此话说的轻巧,策反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

    “懦夫,”我嗤笑,随手取来案几边摆着的宫殿甬道图,“上头标着图案的,皆是内应之人,拿去自个儿看。”

    “若是不信我,也可自个儿去问。”

    我说罢,便不在理会他,而是扶着酸胀腰身回了床帐。

    说来可笑,我虽不想再依仗白苏一分,却不得不用了他引荐的人去脱离他这片苦海。

    我不知道他打算如何,也不知这是否仅是一场可怜的独角戏。

    但自私的赌徒不得不孤注一掷,只为往后的归途不会再有舞枪弄棒的白衫少年,徒留茫茫雪天里的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15】

    白苏生辰宴不日便到了。

    我对镜瞧着自己的身形,皱眉抚上小腹。

    随后拣起术腰带缚上了腰。

    缚好腰后,我由侍女虚扶着赴宴。

    白苏没有来,却也是来了。

    他一身侍卫装扮,样貌也一如往常以侍卫身份见我时的那般。

    宴会上臣子觥筹交错,白苏在我身旁候着,似是安慰我一般地道:“王上尚还有事,一会便来了。”

    荒唐。

    “嗯。”我轻声应下,直直看着他的眸子。

    烛光如晚霞流转,锁住粉艳潋滟。

    “怕吗?”

    我摇了摇头,冲他勾了勾手。

    他似是以为我要说些什么,便俯下身来要听。

    我直撩上他鬓角的发丝,惊得他一颤。

    “你怕什么?”

    “阿君,你”

    我勾着他的视线,轻笑着捻起袖中小刀。

    刀刃泛着寒光,透着晦暗不明的心绪。

    我抓着他的腕,在众目睽睽之刺向了他的肩。

    他睁圆了眼,半张了嘴欲要说些什么。

    “白苏,”我提了声道,“痛快些。”

    话音刚落,他眸中天光云影便消淡了下去。

    他奚落道:“何时猜到的?”

    “臣服于我,”我转着刀刃,缓缓将其按的愈发深入,“天南海北你哪也去不了,白苏。”

    “你不是说要将天下捧给我吗,嗯?”

    我说罢这话,惯会见风使舵的裴家世子便有了动作。

    摔杯为号,四下大乱。

    白苏嘴角蠕动,对旁事皆熟视无睹,而是执起我拿刀的手。

    他吻了上去,深情道。

    “做您的奴。”

    【16】

    整个鸾域的当中,有一座隐山。

    山里边传闻有位仙骨道人,擅长符箓种蛊。

    符箓能改变人的容貌,但要配着难以化解的蛊毒。

    当然只不过是传闻。

    我一直都这般想,倘若我没瞧见白苏亲手从后肩撕下一张符箓的话。

    那日生辰宴上,臣子忙着寻清事发缘由,而白苏却倾囊倒箧地与我从年幼说到今日。

    听罢后才惊觉,在我眼里漫漫十余年的亘长,终究也不过几个时辰便说尽了。

    甚至都不如长河里一粒的沙。

    ——白苏在做质子便情愫深种了。

    彼时的他虽理智聪慧,明了事理玄机,却依旧单纯烂漫。

    他曾想着有朝一日,他在鸾域做王,与自己的心上人举案齐眉,并肩看山河。

    凡事都没有想的那般顺心。

    他期满回国,却知晓了心上人受尽兄长欺辱。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顶着一国君王之子的身份深入他国,遂只能终日寻书企图拽住什么解决之法。

    最后,他爬上隐山,想要道人替他改变容貌,叫自己能够换一种身份伴在她身边。

    道士与他说,种蛊需心定,倘若滋生他念便可能万劫不复。

    他曾想,自己何时不心定?

    只要心上人在一日,他便心定一日。

    然而他错了。

    改换容貌的他不是一国君主之子,而是个卑贱的侍卫。

    他卑微顺从,在挨了足足十鞭后才换来心上人那少得可怜的信任与同情。

    他开始胡思乱想,倘若自己卑贱如泥,连自己痛恨至极的那个身份也不复存在了,他还能靠什么赢得欢心?

    红尘嚣嚣,踽踽独行。

    曾经单薄瘦弱的少女杀向了他的国,杀的他片甲不留。

    他慌了。

    他是他的侍卫,也是一国储君。

    战火迷乱,直冲云霄。

    他满心满眼地只剩下一个念头。

    得到她。

    将心上人囚入金屋又能如何?得到的也不过是愁肠百转。

    他又想,他不该让捧在心尖上的人受委屈。

    可他又何尝没受委屈?

    蛊毒躁动沸腾,一同沸腾的,还有他早已撕裂的灵魂。

    将自己的赤忱献给她,他想。

    他给了她两条路。

    做他永生的王后,或是——

    杀了他。

    她天真烂漫,高洁孤傲,定不会让自己的手染上肮脏的血。

    她定会愿意做自己永生的王后,陪在自己身边。

    瞧,她连孩子都留下了不是吗?

    不论她爱的是谁,那都是自己,这便就足够了。

    这还不算虔诚和忠心?

    直至生辰宴那日他才知,梦该醒了。

    他将永远是她戴着镣铐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