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于碧空之上,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无情地烘烤着大地上的万物。
荒院中,半人高的草木、建筑都被晒得发烫,整个院子里都热气腾腾,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
荒草前方,破旧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下人走了进来,“小少爷,三少爷来看你了。”
虽然口中喊着少爷,但那表情一点尊敬也没有,反而凶神恶煞,眼神嫌恶。
没有人应声,那下人更生气了,眼里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突然身后踹来一脚,他差点被踹了个狗吃屎,但他一点不敢生气,反而立马收起嫌恶的表情,一脸赔笑的转身。
“三少爷,这地儿实在太脏,何不等小的把他拉出去?”
……
房顶上,伽箬一屁股坐到颜好好腿上,看着下边的情景,一脸疑惑。
“这不是那家伙的幻境吗?怎么不见他人呢?”
颜好好揉了揉他的头,轻声说:“不急,看戏嘛,得有耐心。”
这话音一落,下方的屋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男孩。
这小孩瘦的像个猴,浑身比那下人还脏,整个人看起来跟这荒院倒是很搭。
小孩冲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那位三少爷面前“扑通”一跪。
三少爷笑了一下,“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主动,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小孩虽然跪着,但脊背挺直,双手紧握。
听到三少爷的话,他没敢反驳,只是垂眸看着地上,那紧抿着的双唇展示着他的难以启齿。
他的沉默让三少爷有些生气,上前就想踹他。
小孩突然开口了,声音微哑,一点不符合他的年纪,好像是伤了嗓子。
他说:“求你,救救我娘。”
三少爷抬起的脚一顿,突然笑得更放肆了。
“哈!你那个下贱的娘终于要死了?”
小孩突然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宛如实质,看得三少爷一愣。
但很快小孩就收起了这样的眼神,“我娘只是生病了,只要你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几句话说完,小孩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身体忍不住颤了颤,但仍然尽力维持着挺直的脊背。
三少爷忍不住仰天大笑,“那好!我近日习得一招,正愁找不到陪练,这样,只要你陪我把这招练好了,我就给你娘找个灵医,如何?”
平时这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这机会,三少爷很开心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那下人也显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事,熟练地清理出场地,并贴心地关上了门,自己则站到门外望风。
接下来,颜好好和伽箬便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那三少爷虽然是个半吊子修士,也就刚开始炼气,但即便如此,对于毫无修为甚至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小孩来说,也几乎是致命的。
看到一半,颜好好突然抬手,捂住了伽箬的眼睛。
伽箬茫然,“咋了?”
颜好好:“非礼勿视。”
“哈?”伽箬差点笑了,“大魔头你别太搞笑,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这?”
颜好好:“不是,这会教坏小孩儿。”
伽箬:“大魔头,你信吗?我不是小孩儿。”
颜好好:“哦?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伽箬嘴角抽了抽,这要怎么证明?除非他换副身躯,否则他永远都是这狼崽子的模样,就算体型变大也只是暂时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凌虐终于结束,不是因为三少爷善心大方,而是因为那小孩快死了。
三少爷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的小孩,冷声嘲讽道:“你该感谢你姓南宫。”
下人听到里面没有了动静,便打开门进来,“三少爷可玩够了?再过一刻钟,老爷便该回来了。”
临走前,那小孩又挨了一脚,这一脚让他的另外一条腿也断了。
直到院里静悄悄了,他才睁开了眼睛。
瞬间,血泪涌出。
也不知道是因为额头的鲜血糊了眼睛,还是因为眼睛受伤所以流出了鲜血。
这血泪之下,尽是尘埃。
他挣扎了许久,才用唯一还没断的右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他就靠着一条手臂,一点一点地爬向屋子。
他爬过的地方,鲜血混着泥土,宛如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伽箬被这一幕刺得眼睛疼,“他真是南宫勿罹吗?”
颜好好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看着那停下来苟延残喘,又蓄力接着往前爬的小孩。
她的目光中别说怜悯了,一丝波动也无,简直可以称作无情。
伽箬突然又感慨了,“他怎么不试着反抗啊?那什么破少爷才炼气期,也就力气比普通人大点。”
颜好好说:“因为他还有所求。”
伽箬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唉,不就是念着他娘吗?干什么非得求那个破少爷啊?一看他就是个见死不救的。”
这天真的话惹得颜好好不禁轻笑,“伽箬,你真可爱啊!”
伽箬懵逼,不是……干嘛突然夸他?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从下方传来,吓得伽箬差点应激。
“我嘞个天!什么情况?”
颜好好一手圈住想要跳下去的伽箬,另一只手一挥,房顶上便出现了一处窟窿。
伽箬抬头看去,就见屋子里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
之所以说是妇人而不是老人,是因为她的穿着,那一头白发很明显不正常。
“那人……死了?”
刚才还爬的艰难的小孩此刻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突然有了力气,他不顾已经断了的双腿,硬是跪了起来。
“娘,你醒醒好不好?我……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娘,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小孩终于是压抑不住了,扑在那妇人身上哭的泣不成声。
这哭声悲戚、哀婉,似乎整个世界都被这沉重的悲意所笼罩,让这本就荒凉的小院更显凄凉。
此时此刻,方才灼人的烈日已经被乌云遮了个彻底,阴风骤起,寒意降临。
伽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怎么突然变冷了?”
闻言,颜好好将伽箬抱得更紧了一些,说:“由悲生凉,当然冷了。”
再看下方,那小孩已经没哭了,眼睛里没有眼泪,也没有鲜血,只有一片空洞与死寂。
伽箬好奇的猜测:“这下他唯一的念想没了,他该努力报仇了吧?”
“报仇?”颜好好挑了挑眉,“据我所知,如今的东洲南宫家,蒸蒸日上。”
“啊?”伽箬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