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屋内，她正仔细看着那匕首和上面的刻字，这确实是孙修贤留下的东西，没错。
她小心的拂过匕首，低声问：“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瑾儿总觉得这个何氏有些奇怪。
因为她看着那匕首时，眸中露出的目光不像是凭吊前任家主，更像是在看故人之物。
没有听到回答，何氏抬头看向瑾儿。
瑾儿似在认真思索，片刻才答道：“我父母遇见孙伯伯的时候，他已经昏死过去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浑身是血，没有一处完好。”瑾儿顿了顿，“村上的人瞧见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都说救不活了，但我爹说还有一口气就没放弃。”
听至此，何氏微微握住了拳头，声音中带了愤怒道：“他有没有说是何人所伤？”
瑾儿摇了头，“我爹说，孙伯伯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不是人为。”
“原来他整张脸都被毁了……”难怪何氏一直找不到，“那他醒来后有没有说过是怎么受的伤？”
瑾儿摇了头，这件事她并没有隐瞒。
因为孙修贤在她家养伤的大半年里，他至始至终未提起此前的经历。
“这匕首可以卖给我吗？”何氏的手指在匕首上轻抚着，“可能对你来说这匕首不算什么，但孙大哥和我曾是非常好的朋友。”
瑾儿知道自己心中的古怪是从何而来了？
何氏看那匕首的表情，确实是在看故人之物——一个有着很深渊源的故人。
瑾儿只微微摇头，声音不大，“可能夫人不知，其实这匕首对我来说也是极其重要之物。我爹娘已经不在了，他们没给我留下什么，只有这一只匕首对我来说最为珍贵和贵重，而且若没有这只匕首，可能在来蒲州城的路上，我们便被妖所害了……对夫人来说，这是凭吊故人的一把匕首，可对我来说，却是怀念爹娘和保护自己的重要之物。”
何氏听了瑾儿的话，抬头看了过来，似乎要在她脸上找寻什么答案。
最后，她把匕首放在桌上，正身坐好道：“你说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我猜你身上定还有其他物件，是可以用来怀念爹娘的吧？”她看向瑾儿郑重道：“而最贵重和防身的法器，也许这两样我都可以满足你。灵石和一件趁手的法器，你觉得如何？”
瑾儿微微一笑道：“其实既然我们能来这蒲州城，夫人想来也能猜到瑾儿最想要的是什么……”
“凭天赋，最好的可不是你。”何夫人说道，语气倒显得为难，但更像是在给出她的筹码。
“何夫人真的确定这名额是凭天赋分配的吗？”瑾儿向前一步，像是参透了什么，似笑非笑。
“你知道什么了？”何夫人微微蹙眉。
瑾儿摇了摇头，开口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和夫人请教，显然夫人已经给了我答案。既然如此，我就等夫人最后的定夺吧。”
“既然你已知晓，不如你告诉我，换掉谁更合适？”何夫人并未被这威胁触怒，相反声音里还带了笑意，似乎对她有了几分欣赏。
“这是恐怕只有夫人和家主才能定夺……”瑾儿并未如她愿。
“夫人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瑾儿躬身作揖，上前拿桌上的匕首时，轻声道：“我等夫人。”说完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何蓉身形一顿，如果瑾儿用匕首要一个去仙门大比的名额，那刷下来的人会是谁？
肯定不会是孙音韵！何蓉听姑姑说过，她会选好来孙家的人，让何蓉在选拔出来的人中，天赋位列第二……也就是能入选的第三个人，可若夫人答应了瑾儿……
会是我！她身子在抖，不会的，夫人怎么也不会不管自己的，她的祖父曾经救过何老爷的命，她的姑姑和夫人一起长大。
何夫人见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瑾儿姑娘说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
“她威胁夫人！”哪怕明知道是何氏想要那把匕首，何蓉却不想承认。是瑾儿威胁的！都是瑾儿的错！
何蓉继续道：“她这种连夫人都敢威胁的人，就应该赶出去！根本没有资格代表蒲州城孙家参加宗门大选！”
相比何蓉的恼羞成怒，何夫人倒是显得从容许多，若是何蓉不提起，别人根本不会想到，何氏刚刚被一个少女威胁了。
“可他们一家是先家主的救命恩人！”何夫人微微一叹，像是在对信任的人倾吐心中郁结。“你虽是我娘家人，可在城主那儿，势必比不上这份恩情的。”
“也许我可以帮夫人。”何蓉躬身向前，说得笃定。
“你来帮我？”何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祖父、父亲都为何家做事，姑姑也一直陪伴夫人身边，我为夫人做事自也是应当的。”
“哦？你能帮我拿到那匕首？若是如此，我倒不用再因此烦恼了。”何夫人似松了口气，“你姑姑已经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吧？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她一挥手，身边的婢女拿出一个放着灵石的袋子。
“你姑姑还没回来，”何氏道：“出去总要有些灵石傍身的。”
“谢夫人，我定会将那匕首送到夫人面前，为夫人分忧！”何蓉本就是何夫人娘家人，如此一番，倒是显出几分护主的态度，何氏看起来颇为欣赏。
“如此甚好。”何氏点了头，在何蓉眼中也便是允了她去行事。
何蓉出了门，何氏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神色冰冷。一旁的婢女连忙上前，给她换了热茶，重新端了上来，何氏并未动那茶水，似在思考什么。
“还是夫人高明，一下就猜到了青管事私自许诺了何蓉名额。又可用这法子测试瑾儿姑娘的品性。而且这何蓉自请去取匕首，必和瑾儿生出矛盾，若是闹大了青管事也保不住她。”
婢子嘴上恭维，心中一阵冷汗，青管事竟然敢私自决定宗门大选的名额，难怪夫人不喜，婢子心生谨慎，她可不要牵扯进去。
何夫人冷冷一笑：“这个何蓉虽天赋不错，可脑子倒不如他们青家的那几个。”青秀作为她的贴身婢女，明明犯了错事，竟然还能巴结上老夫人留在府中成了管事。
但现在不同了，老夫人没了，孙家是她来掌权，若是一条全心全意的狗，她可留，但若生了脑子便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