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远带着孙音韵在客栈寒暄了几句,见司空蔚神情冷漠,并没有想交谈的样子,再看孙音韵声音颤抖,脸色涨得通红,便带着她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孙修远心情复杂,复杂在孙音韵看到司空蔚时,失态的样子。
此前,他虽听何氏说了女儿极其抵触司空蔚,却不愿将这婚约让到外人手里的。可今日见了女儿表现,他心中有几分庆幸,庆幸他同意何氏选了瑾儿来履行婚约。
不然孙音韵这般差强人意的表现,日后难免让人小看了孙家。
倒是瑾儿行事得体大方,比这个正牌女儿要强上许多。
他一方面是对何氏深谋远虑的佩服,另一方面是不愿见何氏强于自己,所以对何氏的行事嗤之以鼻。
什么厉害的信息网,连司空蔚在蒲州城都不知道?
孙修远冷笑,不管你有多会筹谋,孙修贤没了就是没了,找,也找不到了!
想到此,他心中有了些安慰,一路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马车中,瞧见父亲面色有些好转,孙音韵鼓了勇气对孙修远说:“爹,那司空蔚一看便是极聪明之人,我们若是用替嫁来骗他,会不会被识破啊?”
“瑾儿姑娘是你娘亲自训练的,不会出任何差错。”孙修远安慰道。
无论孙修远与何氏两人如何争执,都不会影响他在女儿面前,装模作样维持善解人意的好丈夫,和爱女儿的好父亲形象。
也就是因为如此,在孙音韵心中,父亲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
娘不爱爹,她早就看的清楚,但爹却一心只对她和娘好。除了身为家主,让父亲担起的责任,排在爹心里的就是自己和娘。
孙音韵想了想,又道:“爹,其实女儿此前好像对司空蔚有所误解。”
孙修远点了头,他五年前见过司空蔚,那时是风华绝代的少年,如今少年长成男子,多了冷峻的气质越发出众了,这婚事若是孙家不要,不知会被多少人争抢,还好何氏和他商量了替嫁的法子,本是想认个在外的女儿,但如今瑾儿和孙修贤女儿的身份,确实更有说服力。
“他雪参筑骨,你怕也有情可原。”孙修远道。
孙音韵平日里见父亲并不多,但她总觉得父亲最是理解自己的。除非涉及孙家整体利益,否则他总是处处考虑自己,可眼下见父亲并不懂自己心事,便犹犹豫豫的说出了心中想法:
“爹,我想嫁给司空蔚。”
见孙修远神色一冷,孙音韵忙解释道:“我从前怕他,是因为听说了他雪参筑骨,成了半妖之身。我,我是您孙家的女儿,怎么能嫁一个半人半妖呢?所以,我心生怨怼不愿嫁他。
可是自从他入了妙观境,周围到处都是谈论他的人。我才知道他不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反而还更加优秀了。今日我瞧见他本人,才知道他就是我想嫁的人!”
若非孙修远惯于伪装,他真是恨不得抽这个女儿一巴掌。
他稳了稳情绪,道:“音韵,若没有明日的认亲宴,你想嫁给司空蔚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认亲宴的帖子已经发了出去,先家主女儿履行婚约的事,爹和娘明里暗里,已经和各家通了气。如今若这婚约还在你身上,我们岂不被人看了笑话?”
“从前都是音韵的错!爹给音韵这么好的婚事,音韵却没有珍惜,是音韵糊涂了!以后音韵不会再给爹添这种麻烦了,音韵真的想嫁,爹您就答应音韵吧!”
孙音韵干脆抱住孙修远的胳膊,摇着撒了娇。
孙音韵知道这事有难度,可是再难能比想出替嫁的法子难?
替嫁的事爹都愿意,眼下她不过是让一切回归初始,她又撒娇道:“爹,眼下认亲宴不是还未举办吗?就是真的举办了,只要安排他们村子里的人来,说那瑾儿一直在撒谎,不就一切都结了吗?”
这么大的事,孙音韵却说地如此轻松,孙修远甩开了她的胳膊,厉声道:“孙音韵,不管你心中怎么想的,现在婚约的事已成定局,你不要再生出其他想法,让孙家在旁人眼中落了笑话,否则你娘也护不了你!”
娘也护不了自己?孙音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只一闪而过,就被孙修远此刻的狠厉吓住了。
她第一次见爹这般生气,爹不是最疼自己的吗?
她知道了,定是她此前和娘闹了好多次,娘在爹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爹才在心中对自己生了怨气。
肯定是这样。
马车停下,孙音韵还上前去拉父亲,却被孙修远一下甩开,“孙音韵你既是我的女儿,就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若你让家族受损,我虽是你爹,但也不会任你为所欲为!”
孙修远下了马车,留孙音韵一人在马车中,她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不解,父亲不是一向最理解,最支持自己的吗?怎么今日会如此反常?
不行,她要去找娘,这婚约本来就是她孙音韵的。
此前是她听信传言,才不愿嫁给司空蔚的。
那是她被骗了,现在她见到了司空蔚,司空蔚就是她理想中道侣的样子,不,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上百倍!她怎么可能让这婚约落在瑾儿那个替代品身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爹要以孙家为重,但娘总能找到法子。
孙音韵不得不承认娘是聪明的,若不是娘聪明,爹怎么会明知她心有所属,却还如此爱娘?对,她这就去找娘。
只要是娘要求的,爹定是会答应的!
孙音起身准备要去找何氏,却见马车中有东西一闪,她俯下身子,捡了起来。
是一朵水晶花瓣,这应该是簪子上的一片。
这是爹的专属马车,能坐上车的,除了爹就是娘和自己。娘喜欢端庄大气的东西,这不是娘的东西,也不是自己的。
这是谁的?
水晶粉艳的颜色,让人不由生出妩媚的联想。
可孙音韵来不及多想,眼下把婚约抢回来,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