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万家团圆的时刻，住院大楼依旧冷清。
一轮满月，高悬天边。
709病房里，许知梅父女来陪小兰过节日。
许文涛带来一个月饼形状的蛋糕，上面插着蜡烛。
这是小梅的主意，因为小兰的生日在春天，她极有可能等不到了。
上了手术台，生死未卜。
如果这是她最后一次过中秋，干脆把十八岁生日也过了。
“小兰，许个愿吧！”小梅差点掉泪，堪堪忍住。
小兰双手合十，默默向神明祈祷。
她没有许愿让自己痊愈，而是希望哥哥余生平安顺遂。
昭生切好蛋糕，给其他病友们都分了一块，祝他们早日康复。
趁小梅和小兰聊天，他把许文涛叫到走廊上。
“你考虑清楚了？”许文涛神色凝重。
“为了小兰，我可以做任何事。”昭生目光坚定。
许文涛犹豫道：“你是消防员，要是走上擂台，有些东西可能与你现在的价值观不符。”
昭生立刻道：“我明天就去辞职。”
当他阻止小兰签字那一刻，就已经想得很明白。
接下来这段时间，他根本无法兼顾工作和小兰。
打拳赛终究是个好勇斗狠的项目，与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消防员身份，会存在一定冲突。
为了不给消防队伍抹黑，只能辞职了。
许文涛看到昭生的决心，拿出手机开始向他详细介绍比赛。
那并不是什么正规拳赛，而是由几个俱乐部联合举办的业余比赛，每两年举办一次，赞助的都是一些闲着没事找刺激的富商。
比起拳击，规则放得很宽，更类似MMA那种综合格斗，受伤概率很高。
说难听一点，就像古代的公子王孙喜好斗鸡走狗。
所谓的拳手，不过是扮演鸡或狗，博人一笑。
从初赛到决赛，一共需要打四场。
现在距离初赛，只剩十天时间。
打进决赛，就能挑战拳王。
“你考虑好了，我明天就帮你报名，另外再给你找个教练。”许文涛拍了拍昭生健硕的胳膊。
“找教练会花钱吗？”昭生连忙问。
“不用，有个现成的。”许文涛笑了。
“谁？”
“我女儿。”
昭生惊讶地回头，病房里飘过来小兰和小梅的笑声。
许知梅虽然才十七岁，生得柔柔弱弱，但因为父亲的职业，自幼出入各大健身房和拳击俱乐部，耳濡目染之下，对散打、空手道、自由搏击等规则熟谙于心。
每逢比赛，她也会陪老爸一起看直播。
留给昭生突击训练的时间很少，小梅的伤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自由活动，刚好能教他搏击技巧和比赛规则。
类似《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指点武林高手。
许文涛同昭生握了握手：“加油！为了小兰，你可以的。”
昭生郑重点头：“我一定全力以赴。”
清冷的月光，照亮他坚毅的面庞。
哪怕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
第二天，昭生将连夜写好的辞职申请，交给副班长霍阳。
霍阳粗略读了一遍，一把拉住昭生的衣领：“你特么的发什么神经？”
对霍阳的反应，昭生并不意外。
两人是兄弟，也是战友，入职那天并肩宣誓，要保家卫国，守护人民，现在他却要当逃兵。
“我反悔了，那次抛硬币不算，我要救小兰，万一有奇迹呢？”昭生平静地解释。
“哪有什么奇迹？你清醒一点，不要异想天开。”霍阳吼道。
“你不懂，小兰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她去死。”昭生也提高嗓门。
“你放屁！老子怎么不懂？”霍阳脏话都出来了，喷着口水大骂：“你这是自私，只会给小兰再添痛苦。”
“你才是放屁，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试试。”
“你他娘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门夹了？”
……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队友们都跑过来劝架。
得知昭生打算辞职，大家都惊愕不已。
可考虑到他的家庭情况，挽留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要走可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帮你把这玩意儿交上去。”霍阳挥了挥辞职信。
“你哪次打赢过我？”昭生愤愤道。
“老子以前那是让你，你还当真了？”霍阳横眉怒目。
消防站里，有的是过招的地方。
两人一言不合，就拉开架势。
霍阳发一声喊，对着昭生就是几拳快攻。
气势磅礴，虎虎生风。
昭生不停闪躲，胸口还是不慎挨了一拳。
“就你这怂样，上了擂台也是丢人现眼。”霍阳讥讽道。
“你再这样，我要还手了。”昭生也真生气了。
作为一个哥哥，他想要救妹妹，有什么错？
霍阳咄咄逼人，又来一记飞踢。
昭生这下再不留手，一脚踢在他腿弯，化解了看似凌厉的进攻。
霍阳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昭生不会再给他机会，一套密不透风的快拳，劈头盖脸砸下去。
霍阳只得举起手招架，可下盘疏于防备，被昭生狠狠一脚踹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班长，你没事吧？”两名队友连忙冲上去扶起。
“你个狗日的，真的敢对我下这么重的手。”霍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破口大骂。
“是你非要逼我揍你。”昭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老子是试试你的斤两，不要去被人揍成猪头。”霍阳揉了揉屁股。
作为从小长大的兄弟，霍阳比谁都了解昭生。
他对小兰的感情，是这世上最含蓄深沉的爱。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霍阳让队友们都去训练，留下昭生单独谈谈。
两人并肩站立，望着墙上的誓词，神情庄严。
“你做了决定，我也拦不住，记得宣誓那天吗？”霍阳语气平和了许多。
“我在这里宣过誓，哪怕不再是消防员，也会严格要求自己，赴汤蹈火，竭诚为民。”昭生郑重地承诺。
“我帮你申请，看能不能请长假，保留职务。”霍阳朝昭生伸出手。
昭生一把抱住他，鼻子一酸。
人生能有这样单纯的友情，是多么幸运的事。
“八岁那年在土地庙拜把子，你他娘的就在骗我，你的梦想根本不是当消防员。”霍阳叹息一声。
昭生身体一震，内心充满愧疚。
他天生不是说谎的料，谁也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