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林慕诗在医院没见到小兰，带着满心疑惑，回到明月路的出租屋。
距离余成画的比赛，还有大半个小时。
她在网上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两年前的决赛视频，用二倍速快速观看了一遍。
余成画与卢秋龙鏖战整整五个回合，赢得异常艰难。
八角笼中的凶险，透过屏幕很直观地传递出来。
林慕诗突然耷拉着脑袋，双手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我可真没出息呀，凭什么还要这么关心他？”
虽然不停做心理暗示，她还是对余成画接下来的拳赛，感到焦虑惶恐。
生怕他有一点点闪失。
切到今天的直播画面，主持人已经开始激情澎湃地介绍双方选手。
今年的新人叫周超，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小伙，正是当打之年。
在前几场比赛中，表现非常抢眼，势不可挡地闯入决赛。
很多观众都看好他，认为他要击败余成画，易如反掌。
支持的声浪，响彻整个场馆。
观众席前排，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纨绔少爷。
梁伟达得意洋洋地鼓着掌：“林少，我找这拳头，你就说硬不硬？”
林家俊竖起大拇指，咬牙切齿：“只要他在擂台上废了那王八蛋，钱都是小事。”
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淤青。
掉了颗后槽牙，说话都漏风。
林家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几次三番在余成画手里吃了亏，岂肯善罢甘休。
如果私下报复，容易惹上一身骚。
可一旦上了擂台，就拳脚无眼了。
刚巧梁伟达也因为满庭芳拼酒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两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物色了周超这个最强新人。
周超接到的交易条件，与两年前的余成画如出一辙。
只要在擂台上废了拳王，就能收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面对金钱的考验，不是每个人都是昭生，依旧能秉持一颗善良正直的心。
介绍完周超，主持人将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
“接下来登场的，就是我们的拳王，余成画先生。”
“自打他上一次夺冠以后，便消失在大众视野中，沉寂了两年之久。”
“如今王者归来，还能不能续写曾经的辉煌，让我们拭目以待。”
……
在一片掌声欢呼中，余成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八角笼。
戴着拳套的双手一碰，发出一记闷响。
两年前，为了救小兰，他走进这牢笼。
两年后，为了救小兰的眼睛，他再次义无反顾，像宿命的轮回。
老天一定不会那么吝啬，连这点小小的恩赐都不肯。
裁判简单走了下流程，让双方选手回到角落。
没什么繁冗的仪式，一声干净利落的铃声，第一回合直接拉开序幕。
周超壮如牛犊，一上来就发起猛烈的抢攻。
势大力沉，拳拳到肉。
余成画用双肘拼命护住头部，却还是乱了节奏，不慎露出破绽，两边脸颊各自挨了重重一拳。
大脑嗡嗡乱响，视线有些模糊。
鼻子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四面八方的观众，爆发出一阵打了鸡血般的尖叫。
谁都没想到，周超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果然是拳怕少壮。
前排的林家俊和梁伟达，发出非常夸张的嘲笑声。
“你看他那软脚虾的样子，撑不到三回合。”
“打人都没力气，还说是什么狗屁拳王。”
“两年前捡了个漏，真把自己当瓣蒜了。”
……
许文涛重重拍着大腿：“兄弟，打起精神来，要有自己的节奏。”
此刻的余成画，无论是嘲讽还是鼓励，一句话也听不见。
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倒下。
阿竹的眼睛，是小兰生命的延续。
周超的打法，跟两年前的卢秋龙颇为相似，都是刚猛无俦的快打抢攻。
前面三个回合，不宜硬碰硬，最好就是拼锁技，进行地面缠斗。
铃声响起，第一回合结束。
余成画狼狈地撑过五分钟，回到角落休息。
许文涛迅速冲上来帮他处理伤口，放松肌肉。
“记住千万别硬撑，实在不行就拍手认输，没什么丢人的。”
“我可以被打倒，但不可以认输。”
余成画大口喘着粗气，坚定的眼神却没有一丝改变。
所有的竞技比赛，都没有永远的赢家。
无论多么厉害的拳王，都有输的一天。
但不会是今天，不会在这里。
周超要的是钱，余成画要的是妹妹的眼睛。
你猜谁的信念更强？
第二回合，余成画被拧伤了右腿。
第三回合，余成画被打歪了鼻梁。
浑身不是伤口就是淤青，像是去荆棘丛里滚了一圈。
“兄弟，别打了，算我求你了。”许文涛红着眼眶劝说。
阿竹的事，余成画并没告诉许文涛。
这两年来，他已经受了人家太多照顾，不能再开口借钱。
当年在消防站，纪律就很严明，抢险救灾是消防员的天职，不能利用他人的报恩思想。
他对着国旗和国徽宣过誓，即使不穿那身制服，也会坚守一生。
消防站宿舍里，霍阳咬着手指紧紧盯着屏幕。
“兄弟，撑住啊，我打小就看你行。”
某大学女生宿舍，小梅和阿菊已经哭了一大堆纸巾。
看到余成画遍体鳞伤，她们总会想起两年前的今天。
哥哥为了救妹妹奋不顾身，手术台上的妹妹，却没能等到哥哥凯旋归来。
两年后的今天，哪怕小兰早已不在了，仅仅是为了她一双眼睛，余成画依旧可以豁出命去。
屏幕前泪落如雨的，当然还有林慕诗。
过往与余成画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闪。
谢小雨说得没错，他虽然高冷孤僻，但内心却是温柔善良的人。
“我懒得知道你是谁，但你是她哥哥，哥哥不该爱护妹妹吗？”
“你嘴巴放干净点，哪有人往自己妹妹身上泼脏水的？”
“贱你妈个头，我看你才是天下最贱的人。”
……
余成画怒怼林家俊这些话，言犹在耳。
林慕诗难以忘记，每次他出手保护自己时，都帅到浑身发光。
还有在摩天轮上，那句郑重其事的承诺。
“慕诗，先别想其他的了，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梦想。”
多么完美的男生，完美到只有一个缺点。
他不喜欢我，一点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