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偷些别的？
看在他是大师兄的份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浮生从来不偷东西。
他总算明白林纸衣为什么最近总是疑神疑鬼，要带他离开尘世山。
原来雪山早就有了崩塌的迹象。
宋青稞热衷炼丹，对李浮生最是温柔，也最是照顾，她每次炼丹成功，都会先想到李浮生，将丹送给李浮生。
“师兄，你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我可以炼出能让你长生不死的仙丹！”
“到时候，你就不会孤独老去，可以陪着我们一起看地老天荒，待海枯石烂。”
打死李浮生也想不到，那个心心念念要为自己炼出长生不死丹的女孩，现在却在义正言辞地指控他窃取丹药。
“三师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连你也变成了我根本就不认识的模样……”
宋青稞皱起眉头，心事全在脸上，除了嫌弃，还有鄙夷和愤怒。
“李浮生，你还敢惺惺作态！”
这还是宋青稞第一次直呼李浮生的全名。
“你偷我迷仙散迷晕小师妹，再勾结邪魔炼化小师妹，早知你禽兽不如，当初你第一次偷我丹药时，我就该告知师尊，让师尊逐你下山！”
李浮生已经心寒，她们不听辩解，不停朝他身上泼脏水，他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都是蓄谋已久。
也许，连小师妹的死也与她们有关！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浮生心如刀绞。
“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偷你的丹药？又为何要勾结邪魔，炼化对我最是依赖的小师妹？”
李浮生想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做些什么。
宋青稞怜悯地走到李浮生面前，伸手拽着李浮生的头发，将他的脸扳得后仰，毫无尊严。
“你心知肚明。”
“你区区凡人，却与我们为伍，自然心生羡慕，长久以往，羡慕变成嫉妒，化成心魔。”
“偷我丹药，便是想要化凡成仙，可你的身体好似烂泥枯木，吃了那么多灵丹也不见效果。”
“于是你勾结邪魔，炼化小师妹，吞了用小师妹炼成的人丹，试图走上魔道，逆天改命！”
李浮生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痛苦不是来自于肉体，而是来自于心灵。
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现在却对他最恶毒。
李浮生的嘴唇都在颤抖，可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怀疑：“告诉我，小师妹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你还在狡辩什么呢……”
又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是四师妹，小怜。
小怜最是调皮，也最没大没小，经常捉弄李浮生，她也是唯一一个不喊李浮生为大师兄的女孩。
而是喜欢喊他浮生哥哥。
“浮生哥哥，等我和师姐她们都长大后，就全都嫁给你，再帮你找上几万个媳妇，让你当女儿国国王，行不？”
“浮生哥哥，你看我的手，被妖怪吃掉了，哈哈，骗你的，我的手在这里呢！”
李浮生一脸的难过。
果然啊，连小怜也变了。
“小怜……”
李浮生只是无助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却好似受了最大的冒犯，全身都炸起了毛。
“闭嘴，你别喊我的名字，你不配！”
“我平日里喊你一声哥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的兄长了？”
“师姐们客气地喊你一声大师兄，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尘世山的大师兄了？”
“你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些，上山早些，就对我使唤来使唤去。”
“明明山上所有人都已经辟谷，只有你不吃东西就会饿死，又不会御剑飞行，所以你每次都强迫我御剑送你去山下镇里买粮食。”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凭什么命令我啊！”
“就凭你有名无实的大师兄身份？”
李浮生的心迅速地沉入海底。
他没有强迫过任何人送他去镇上采购。
每次下山，李浮生都是自己偷偷前去，可小怜却算准了他什么时候下山，总是突然出现拦住他，并耍赖地黏着他。
“不行嘛，我一定要陪着浮生哥哥一起去镇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的。”
现在却变成了李浮生用大师兄的名义去强迫她带他下山。
李浮生不想辩解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师尊渡情仙子是怎么想的，他的声音沙哑。
“师尊呢，她人在哪里……”
渡情仙子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是渡情仙子救回来的，他的命是她给的。
即便李浮生不能修行，渡情仙子却把他留在了身边，给了他最大的恩赐。
“师尊不想见你，你偷画师尊的春宫图，忘恩负义，恶心至极，师尊对你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李浮生凄苦地笑了笑。
地上早流满了他的血，那血温热，包裹着他，可他的身体却寒冷刺骨。
“我可以死，可是，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小师妹啊……”
李浮生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因为失血过多，虚弱不堪。
“你想死？”
“在查清楚你到底和哪位妖魔勾结前，我们怎么会轻易让你死去？”
宋青稞拿出一粒灵丹，直接塞进李浮生的肚子里，再唤出“回生针”，使用“缝皮技”，快速地把李浮生剖开的肚子缝合如初。
随即，自红离完美的肩胛骨上爬出来一只白蛛，红离用如玉的纤手牵引着白蛛来到李浮生的喉咙处。
白蛛先是咬了一口李浮生，李浮生的喉咙立马开始腐烂，疼得他咬牙切齿。
更为吓人的是，那白蛛在咬过李浮生后，便开始在其伤口处结网产卵。
“师兄，你还记得吗？”
“我第一次上山的时候，你看我很不顺眼，怕我抢了师尊的恩宠，夺了你大师兄的名头，故而你想要对我立威。”
“于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往我的床榻上放了许许多多的毒蜘蛛。”
“我到现在依旧记得，自己弱小无助的模样，在深夜里被吓得大声哭泣，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蜘蛛，怎样拍也拍不掉。”
“此时此刻，你我处境互换，你可有忏悔之心，后悔之意？”
又是一桩莫须有的罪过。
未曾做过，何来忏悔，只有迷茫和心痛。
多年以来，他一直是那般地小心翼翼，尽力地呵护着她们，生怕她们有一点的不开心。
可是，现在呢……
她们一个个，粉墨登场，用尽手段。
三师妹宋青稞则拿出了一罐刺鼻的尿骚味冲天的黄色液体。
“师兄，你还记得吗？”
“我才到山上几天，因为师尊给了我一瓶玄意丹，我分了你一粒，你却要全部抢走，我不同意。”
“而后，你就偷偷地把你的尿倒进了我喝的灵酿里。”
“这是狐狸尿，现在，该让你尝尝了。”
四师妹小怜则拿着一把血红的剪刀。
“浮生哥哥，你还记得吗？”
“每次我顶嘴，你就拿着这把剪刀，以剪指甲的名义，剪掉我的皮肉，剪碎我身上的衣裳，让我毫无尊严地跪在你脚下，学着狗儿爬来爬去，叫唤个不停。”
“我要看看，你的指甲到底剪不剪得掉，你学狗儿能不能学得更像！”
曾经最敬重她的，最关心他的，还有最对他调皮捣蛋的，都变成了最恶毒的人。
最畸形、最无人性、最血腥、最没有底线的折磨，一件件地施加于身。
苦念牢里，都是李浮生痛苦无助的哭喊声。
他的信念和意志、尊严和理想，一寸寸地破碎。
一个月后。
昏暗的苦念牢里，已经不成人形的李浮生喃喃自语。
“师尊，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