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失眠到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眯着的十二皇子猛的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他刚刚梦到十年前和九哥一起偷喝了母妃珍藏的玉楼浆,没想到平时强悍豪迈的九哥却是个一杯醉,半夜拉着他将父王辛苦培育了十几年的凤尾鱼给造了个干净。
两人干完坏事后搂着在太液池边睡了一夜,一睁开眼便看到祭司玄烨站在池边盯着他们。他的头发上沾了些许晨露,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一直觉得那个如神般遥不可及的男子不似个人,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那日他看向他的眼神却比那晨露还要冰冷。
父王卖着祭司的面子不敢拿九哥如何,于是举着棒槌就要拿他出气。还好那一棒子刚呼下来他就醒了过来,不然十年后还得挨第二顿打。
不过想想打是真的疼,鱼也是真的好吃!
黎战野口水刚咽半口,卧房的门突然被踹开。陛下身边的那个公公翘起手一指,身后几个壮汉便将黎战野给架了出去!
一大清早就要算总账?看来父皇这次的火烧得有点旺啊!想到这里,黎战野扯着嗓子就开嚎:
“啊,父皇,儿子昨日醉了酒,昏了头,实非本意呀!”
还没开打就招认了?记得上次可是挨了好几棒槌才撬开的那张嘴。公公眉毛一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贵妃殿内,十二皇子指天指地发誓,保证这次那满树的鱼,绝对与他无关。
但是一路上他都嚎:醉了酒,昏了头。后续的保证自然也没有人信,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这次连贵妃都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案发现场都一模一样,你这个逆子还敢狡辩!”
黎战野有口难言,但仍要挣扎:父皇,我真的冤枉。
“看你这副死样子,还敢说昨夜你没干坏事!”
旁边的侍女慌忙拿来铜镜,看着铜镜里那明晃晃的两个大黑眼圈,黎战野仍不死心:父皇,我着实冤枉。
“这是在你府门上发现的,你这个逆子还有什么话说!”
直到一条硬邦邦的鱼砸在他的脸上,黎战野这次不说话了。
比起十二皇子黎战野的飞来横祸,无端挨了几棒槌,太子黎战北的心就更塞了。
一大清早天黎皇帝就将他召进宫里,几句警醒后就夺了他一半的兵权。
父皇这次明显是动了真怒,加之祭司玄烨那意味不明的态度,若非仗着母族北齐国的支持,说不定父皇早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玄九歌!”
从小到大,为什么她就总是与他过不去!
他身为太子,未来的国君,哪个女子见了他不是上赶着往上贴。唯有那个女子,她对他不惧,不畏,甚至不屑。
茶盏被重重的砸在墙上,黎战北眼神阴狠。
清晨的春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阿无悬在床榻边的手腕上,赤焰抖了一下,将露在衣袖外的一角缩了进去。
阿无动了动,只觉得肩上似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压得她整个手臂都麻木了。脖颈上阵阵细风扫过,有些微凉有些痒。
“阿无,别动”
圈在腰上的力道紧了紧,脖颈上的东西拱了拱,又往颈窝深处埋进了几分。
阿无猛的睁开眼,这次不仅手臂麻了,整个头皮都麻了。
纱帐下,容貌绝美的少年正一脸餍足的侧躺在她怀里。
床榻的内侧留出一大块空间,而他偏偏像那抢占领地的野狼一样,逼得她半边身子都悬在了崖上。
她昨晚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两人莫名其妙的就躺在一起了?
阿无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她小心翼翼的将腰上的那只手扒开,又战战兢兢的缩回了手,最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大门被轻轻拉开,赤怜嘀咕了一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滚到了床榻的最里侧。
直到床榻上的人呼吸再度沉稳,大门才被轻轻合上。
阿无转过身,就见春来正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瞅着她,远处还蹲着眼神有些奇怪的青云和小狸。
“怎……怎么了?”
阿无摸了摸鼻子,说话都没了平时的利索。
“十二皇子来了,正在大堂等你,还带了一个宫里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手里捧着圣旨,该是来宣旨的”
昨日发生在祭司府的事春来也得到了消息,她现在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阿无了。
那个人类有什么好的?弱得跟只小鸡崽儿似得,有她家主子好看吗?有她家主子强大吗?
一听是这事儿,阿无在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她抬眼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才转身往大堂而去。
大堂内十二皇子黎战野撅着一边屁股坐在软椅上,眼巴巴的望着殿外。
父皇说若是今日没有顺利拿到阿依娜公主的婚书,就将他的另一半屁股也打肿。可是桌上的茶盏都已经换了好几盅,那人却还没有来。
就在黎战野已经做好奉献出自己的另一半屁股的准备时,那个女子终于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来。
她依旧穿着昨日那一身火红的衣衫,看起来像是盛开在晚冬的红梅,既明艳又冷寒。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有阿依娜公主,毓质令名,淑慎娴静,才学独擅,应为南域公主之表率。
今十二皇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闲女以配。值阿依娜公主待宇国中,与十二皇子可谓天设地造,为成两国之好,特赐婚于二人,则良辰完婚。
钦此。
“恭喜十二皇子,恭喜王妃,陛下找钦天监定的婚期在一月后,若是王妃没有意见,奴才这便吩咐下去,让礼部开始准备”
“一切仅凭陛下做主”
公公笑呵呵的将圣旨递给阿无,在十二皇子塞了一颗夜明珠在他手里后,才乐呵呵的回去复旨了。
“贵妃娘娘可将事情的起因结果同你讲了?”
阿无接过圣旨放在桌上,才转眸看向坐在旁侧的黎战野。
“没有,母妃说让本王来问公主”
黎战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快速抬眸瞧了阿无一眼。
“简而言之,就是太子想要找人毁本宫的清白,以此破坏你我的联姻,顺便将此事嫁祸给你”
阿无言语精简,没有过多的细节描述,却已经是听得黎战野心惊胆战。
“只是害了莫丞相一家,若非本王拉着莫小公子吃酒,导致他醉酒睡了太子侧妃,莫丞相也不会辞官,莫小公子也不会去边戍吃苦”
胆战之后,黎战野又觉得有些自责。
“你以为那莫丞相是什么好人?你以为那莫小公子真的与你臭味相投?”
两朝元老?清正廉洁?呵,若非发生六年前那件事,她也这样认为。
整个天黎都知道左右两相向来交好,一同辅佐两朝皇帝,从不站队。
可是就是这个让她尊敬的世伯,却以邀好友家中做客为由,对她的父母下药,以此来胁迫她就范。
“什么意思?”
他和莫小公子也算从小就一起玩,难不成现在要告诉他,他们的朋友之谊也是一场阴谋?黎战野有些无法接受。
什么意思?阿无冷冷一笑
“那晚黎江花船上,殿下可记得自己当着那些世家公子说过些什么?昨日酒宴上殿下拉着莫小公子离开时,又说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