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锭金子直接堵住了妇人的满腹疑问,她虽精明,但到底是个爱财的,怀里揣着两锭沉甸甸的金子,妇人才不管此人和金爷之间有何纠葛呢,别耽误她赚钱就行。
妇人麻利地安排几个婆子和丫头往雅间送东西,喜滋滋地冲着黎渊笑道:“这位爷,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只管开口,我这潇湘苑一应俱全。”
黎渊懒懒地应了一声,留了两个小丫头帮段青清洗身子,其余人全都打发走了。
他嘱咐了两个小丫头几句,又匆匆出了门,毕竟润泽还被他扔在姜伯耘那儿呢。
姜伯耘乃是姜子牙的后人,是现世的天启者,通三界、知万物,昨晚还是他帮黎渊找到了段青。
昨晚黎渊发现段青走散后,立刻搜寻段青的气息,可是段青是树灵,身上什么气息也无,而且她也不像润泽那般身上有黎渊的物件,能让黎渊探寻到。
黎渊本想派手下寻找,可是城内人实在太多,又不知道段青处境如何,他怕来不及;而且万一一不小心引起慌乱的话,就更是难以找到段青了。黎渊寻不到段青,又想起姜伯耘现如今在应歌辅佐大梁天子,于是赶紧去了姜伯耘的茅草屋。
姜伯耘一卦便知段青的下落,黎渊便把润泽交给姜伯耘帮忙看照一会儿,自己这才去了潇湘苑救人。
不过昨晚那种情况,幸好没有带润泽去。
黎渊匆匆赶去茅草屋,还未进门便听见润泽扯着嗓子哭,他赶紧推门而入,蹙眉道:“怎么了?”
润泽一见到他,哭着跑上前要黎渊抱,抽抽搭搭地说道:“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黎渊眉头皱得更紧,抬眼看向一脸无辜的姜伯耘,不悦道:“你跟润泽说了什么?”
姜伯耘挠挠头,嘟囔道:“我跟他开了个玩笑嘛……”
“他说、他说爹爹不要我了——”润泽哭得眼睛都肿了,脸也通红通红的,他搂着黎渊的脖子,继续哭诉道,“他还说要把我卖给酒楼,让我去擦桌子和搬小板凳,还不能吃肉……”
“黎你听我解释,我就是逗他玩的,谁知道他这么容易当真……”姜伯耘自知理亏,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往蒲团上盘腿一坐,开始双耳不闻天下事。
黎渊磨了一下后槽牙,深吸一口气,颔首笑道:“嗯,知道了。”
黎渊拍拍润泽,三两句把人哄好,刚想带着润泽去找段青,倏然想起一事,回过身看着并不诚心打坐的姜仙人,沉声道:“你和司马钲相熟吗?”
“嗯?”姜伯耘疑道,“同在朝堂之上,怎么了?”
“他有个挚友,在应歌人称金爷,我把他杀了。”黎渊虽说语气极其平静,可不管是他还是姜伯耘,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死在黎渊手下的生灵那么多,他从没有提及过,如今把金爷的事情单独拿出来讲,黎渊并不是担心会被天庭惩戒,而是怕将来有一天此事会牵扯到姜伯耘。
黎渊抿唇又道:“我不会和任何人提及花灯节与你相见一事,告辞。”
姜伯耘望着黎渊离去的背影暗暗摇头,金承乾在应歌有不少大有本事的好友,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修道之人,在应歌大道观知天观修炼,知天观的长老们可都是地仙,黎渊绝非是他们的对手。
一声轻叹,姜伯耘叹息黎渊一步错、步步错,更心疼那才十岁的孩子。
黎渊带着润泽回到潇湘苑,吩咐那两个小丫头送些吃食上来,润泽虽说早就饿了,可还是挂念着段青,扑在床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沉睡的女子看。
“爹爹,阿青怎么了?”
黎渊摸摸他的后脑勺,道:“没什么,她只是没休息好而已,你先去吃饭吧。”
润泽一噘嘴,像模像样地替段青掖了掖被角,而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吃饭。
黎渊坐在润泽旁边陪着,视线落在他身前的珠子上,抿唇一想,伸手从那一串珠子上取下一颗。润泽见了,疑道:“爹爹,你拿我的珠子干什么?”
黎渊笑笑:“不干什么,你快吃饭吧。”敷衍过去润泽,黎渊坐在床边看着段青,一转手变出一根细线,他将珠子用线穿好,系在段青的手腕上,这样他就可以凭借珠子上与自己相同的气息找到段青了。
不一会儿润泽吃完饭走了过来,小声道:“爹爹我吃完了,给我洗手擦嘴。”
黎渊眉头一拧,把人往木架子前一带,指着鎏金水盆不悦道:“你自己来——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我给你做?”
润泽一噘嘴:“哼,阿青就会帮我。”
“以后这种小事你不自己做的话,我就不让你见她了。”黎渊绷着脸说道。
“我错了……”润泽委屈地洗完手,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边趴着,黎渊怕他闹腾段青,揪着他的衣领想把他扯开。润泽哼哼着挣开黎渊,蹬掉鞋子爬上了床,一骨碌钻到被子里挨着段青躺下。
黎渊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给我起来。”
润泽翻了个身,双手搂着段青的胳膊,小脑袋紧靠着段青的肩。
黎渊被气笑,怒视背对着自己的小身影,刚要伸手把人提溜出来,视线瞥见段青无意识贴向润泽的举动,转念一想,还是任由润泽赖着段青。
黎渊轻轻弹了一下润泽的后脑勺,足尖点地,飞身到梁上待着去了。房中极其安静,黎渊心中莫名生出几分闲适淡然来,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斜倚在梁上也犯起了困,似睡非睡间耳畔突然响起了喊打喊杀的嘈杂声音,由远至近,由上至下;他独自立于万妖宫之上,漫天天兵天将自天界玄天门踏出,将他团团包围,讨伐声不绝于耳。
黎渊倏然睁眼,房中还是一片宁静,刚才所见似乎只是噩梦罢了。
黎渊侧躺在梁上,只手托着脸看下方的段青和润泽,指尖轻叩木梁,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润泽自会有西王母照拂,可段青……
黎渊烦躁地收回视线,每次只要是有关段青的事情,他都会心烦意乱,可最让他恼火的是,他竟然还会去做!
真是自找的!
段青这一觉睡得极沉,到了黄昏前才悠悠转醒,她浑身酸痛,头也有些疼,茫然地坐起身看了看周围,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
房中空无一人,环境也很陌生,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段青赤足下床,无措地在房中走了几步又停下,头脑发懵地望着地面。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段青受惊,转身就往相反方向躲去,与此同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醒啦?!”
段青顿住,这声音……是润泽!
她猛然转过身,润泽也小跑着上前,仰着小脸看她:“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一天了。”
段青蹲下,怔怔地看着他。润泽嘿嘿一笑,一脑袋扎进她的怀里,开心道:“我和爹爹出去买了好多好玩的,对了,我们还买了好几个漂亮的花灯。”
听到“花灯”,段青这才想起昨晚自己走丢的事情,她抬眼看向黎渊,张了张嘴,无声向他道谢。
黎渊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一堆东西搁下,走上前来把润泽从段青怀里揪出来按在桌前,道:“你在这儿待着。”
润泽从凳子上跳下来,黎渊又把他摁回去,一抬手施法将润泽固定在凳子上,让他不能乱跑。
黎渊不管润泽嘟嘟囔囔的抱怨,捉住段青的手腕把人带到里间,双手抱臂,冷言冷语道:“你昨晚瞎跑什么?不能跟好我吗?”
段青愣愣地看着他,委屈地张了张嘴,可她说不了话,手边又没有纸笔,只能低下头、静静地听着黎渊的苛责。
“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添乱?你好歹也几百岁了,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吗?”黎渊越说越来气,本来只是想嘱咐段青多加小心,可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总是带着刺,格外伤人。
心中莫名有股邪火,黎渊只有发泄出去才会好受,那段青自然就成了这最佳的受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