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略带一丝讶异应战,凡是靠近的鬼魅都被他手中的玄剑拦腰砍断,可是鬼魅数量多如尘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正边战边想法子时,黎渊忽听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瞧,见几只鬼魅正冲着段青而去。黎渊皱了皱眉,想去救人,可是被无穷无尽的鬼魅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段青持剑慌张应付着,奈何她法力低微,闪躲时露了破绽,一只鬼魅看准空子,迅疾向她袭来。
段青下意识抬手去挡,腕上一颗珠子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她周围的鬼魅尽数凄厉惨叫着灰飞烟灭。这时,红衣女也发觉不对,手中掷出一枚鬼针,直冲珠子而去。
段青正心中生疑她腕上何时多了个珠子,倏然眼前一闪,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碎响,珠子应声而碎。
黎渊恼怒不已,只手捻了个法诀,掌心迸发一道玄光,他拂手将玄光掷向地面,顿时封住了那些源源不断想要钻出来的魑魅魍魉。
见此,红衣女再度施法,想要破了那封印,可黎渊已经飞身向她袭来,不过刹那,黎渊手中的玄剑便横在颈侧了。
“这些时日不见,你已经可以驱使鬼魅了,真是小瞧你了。”
红衣女嗤笑道:“那要拜你所赐。”
黎渊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他沉默片刻,伸手摘下红衣女的帷帽。藏起来的面容终于得见天日,待黎渊看清她的样貌,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尽是藏不住的嫌恶。
那张脸上疤痕纵横,三庭五眼像是粘接在一块儿似的,诡异又丑陋。
那双眼睛既熟悉又陌生,黎渊抿唇,冷冷道:“还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死。”
青云仰天狂笑,倏然,笑声戛然而止,她恶狠狠地瞪着黎渊,愤愤道:“我说过,我们来日方长。黎渊,我也不陪你玩了,以后大家走着瞧吧。”
青云一声哨音,一只黑雀卷着黑雾袭来,来不及眨眼,青云便消失在黎渊眼前。
黎渊一顿,也懒得去追,他收剑转身,人却一下子怔在原地。
段青不见了。
他咬牙切齿地四下看了看,忿忿道:“又逃跑是吧?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可珠子已经碎了,黎渊没办法搜寻到段青,只能回万妖宫让手底下的人去找,只要人还在三界中,他就不信找不到。
夜色渐沉,段青迷茫地站在应歌城内的永安大街上,她怎么不知不觉逃到这里来了?
几个时辰前,她趁着黎渊与那红衣女子交战,狠了狠心悄声离去,路上是一刻不停,直到她灵力支撑不了她继续散形,才恢复人形赶路。
她虽疲惫不堪,可还是强撑着又走了半个时辰,直到周围鼎沸人声将她拉回,心神恍惚的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应歌。
上次应歌之行让她仍心有余悸,现下见着人稍微多一些就浑身止不住地打冷颤。
段青想都没想,掉头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她想出城,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做藏身之处。
段青人生地不熟,便只好哪里人少就往哪边去,走着走着,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处僻静地,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看似简陋的茅草屋。
段青很是开心,四下张望了一番,看着周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紧张地走了过去。她惴惴不安地抬手叩门,没听到屋内有任何回应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屋内很暗,她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舒了口气,又好奇地看了看昏暗的周围。只是她太累了,完全没有精神去细细打量,她现在只想睡一觉,一切就待明日再说吧。
紧绷的精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段青缓缓躺下,困意瞬间席卷而来,不消半刻钟,她便沉沉入睡。
星河入梦,好睡的段青丝毫未察觉到屋内多了一人。
那人瞧着睡得如此香甜的女子有些发懵,疑惑地挠了挠脸,把手中的酒壶搁下,盘坐在蒲团上阖眸静坐。
翌日天光大亮,睡了许久的段青终于转醒,她浑身无比轻松,正要起身,耳畔突然有人说道:“你可醒了,这都日上三竿了。”
段青一个哆嗦,被吓得躲到床里侧,紧张地盯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男子一顿,忙解释道,“这是我家,我叫姜伯耘,应歌人士,你呢?你怎么会跑到我家里?”
段青一怔,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又慌乱地整理起床铺。姜伯耘更是困惑了,他一边说着“不用”一边拦了一下,可是段青闷头把床铺整理好后,又冲姜伯耘欠了欠身,低头便往外走。
姜伯耘更是云里雾里的,连忙把人拦住,不解道:“你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段青摇了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姜伯耘更是摸不着头脑,犹豫一下,试探地问道:“你不能讲话?”
段青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捡起一根木条,在地上写道:“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家,我只是赶路有些累,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姜伯耘看过,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是遇到什么变故了吗?”
段青略一犹豫,写道:“我没有家,只有我一人,昨晚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姜伯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其实他已经看出女子不是凡人,但是瞧她如此胆怯的模样,姜伯耘隐隐觉得女子需要帮助。
他一向不会冷漠处之,必会出手相助。
姜伯耘喊住她,担忧道:“你打算去哪里?”
段青愣住,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姜伯耘见她迷茫的视线已然有所了解,他上前两步,又道:“你可以留在应歌,我在染坊有认识的朋友,你可以先去那里和她一起住些日子,等你想好了去处,再走也不迟。”
段青嘴唇翕动,沉默地看着姜伯耘两眼,蹲下写道:“会不会给你的朋友添麻烦?”
“你放心,她生性爱热闹,喜欢人多。”姜伯耘笑道,“而且你去了可以帮她做活儿赚些银子,总归有用的。”
段青这才应下,向姜伯耘道过谢后便跟着他去了染坊。
刚到染坊,还未进门,一个挽着衣袖、束盘龙髻的女子提着一桶浑水从门内出来。段青怕生人,低下头绞着手指等着,姜伯耘一笑,向那女子介绍道:“十娘,我给你带来一人,你收留她些时日如何?”
被唤作十娘的女子搁下水桶,双手往身上的鹅黄裙衫上一蹭,笑道:“自然可以,她叫什么?”
“她叫——”姜伯耘一怔,是啊,他还不知道此人名讳。
姜伯耘左看右看,捡了根枝条递给段青,问道:“你叫什么?”
段青一笔一画写道:“段青。”
“段青?”姜伯耘眉头微蹙,似乎有话想说,可看了眼段青,他又咽了回去。十娘察觉,疑道:“怎么了?”
“没事,你带她去休息一下吧。”姜伯耘微微一笑,嘱咐完她们便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路后他回头一瞧,带着满腹疑虑往万妖宫去了。
黎渊一夜未睡,正阴沉着脸坐在王位上,蝶灵来报,说有一自称姜伯耘的凡人在外求见。
黎渊摁了摁眉心,道:“让他进来。”
姜伯耘瞧着黎渊死人一般的脸色,心中有了几分肯定,开门见山道:“怎么?是不是有人丢了?”
黎渊蹙眉:“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姜伯耘摇着折扇,慢条斯理道:“我先问清楚,你和那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姜伯耘自然不信,认真道:“那上次花灯节你那么着急地来找我算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