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着祁寂珩的屋子里出来后,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太阳西沉,天边染上一抹淡淡的橙色和紫色。
微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吹起我鬓边的散发,扫过我的脸颊时,痒痒的。
毓秀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小心翼翼地站在小屋前的院子里,神情恭敬而专注。她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目光不时投向小屋门口,在看见我的身影以后,秀丽的脸上绽开一个暖心的笑。
还记得初见毓秀是在十年前的一个午后。
那时,我在外游历,偶然遇见山匪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一对母女,我顺手就将她们救了下来,救下来以后闲聊,才知道这对母女是山下富商钟家的妾室和庶女,上山是想去山中的庙宇为即将出嫁的毓秀祈福,没想到会遇上山匪,幸好我及时出现才没有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经过简短的闲聊之后,我与她们便分道扬镳了,本来我也觉得今生大概不会再相见了,毕竟这世间这么大,要遇到一个人何其难?然而没想到的是,十天后居然又遇见了正在逃跑的毓秀。
起初我并没有认出她来,因为此刻的她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仿佛遭受了无尽的折磨。
然而,当她看到我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接着便猛地扑到我面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神情近乎疯狂:“仙人!仙人救救我,救救我吧!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救我的,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啊!”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泪花。
我被她扑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以后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勉强能将眼前这个满脸污秽的姑娘与十天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对上号。
那时,她的神情慌张,极度害怕,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还一直怯生生地打量着四周,像是生怕有人冲出来要她的性命似的。
那副样子也不指望她能捋直了舌头同我讲清楚来龙去脉了,于是只能强行抑制住满腔的好奇心,将她带回客栈,等她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她才终于平静下来,哽咽着同我说这十天里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那日我与她们分道扬镳以后,惊魂未定的她们回到钟府以后,就立刻被正妻余氏派人扣了下来。
实际上,她们遇见山匪并非偶然,而是富商的正妻余氏特意安排的,余氏一向是个善妒的妇人,平日里就与毓秀母女二人不对付,明里暗里没少给毓秀母女使绊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们一再忍让。
没想到她们的退让并没有换来余氏的同情,反而变本加厉。
余氏这次的安排,意图不言而喻,就是要让这对母女身败名裂,有去无回。
更让毓秀对这个家感到心灰意冷的是,她的父亲即使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但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不仅要瞒下余氏的所作所为,还要打着“正家风”的名义秘密处死她们母女二人。
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当日我出手及时,山匪连毓秀母女的一片衣衫都没碰到,根本没到损了她们清誉的地步。
可惜不管毓秀母女怎么替自己辩驳,她的父亲就是不愿意相信,说是毓秀母女的性命远远没有钟家门楣重要,不能让钟家全家上下的清誉为不能自证的毓秀母女冒险。
当是时,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毓秀的未婚夫家就上门来退了婚,这一举动对毓秀母女的处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的父亲也不再犹豫,第二日就要处死毓秀母女,一丁点机会都不给毓秀母女留。
眼见着死到临头了,好在毓秀的母亲平日里善待下人,曾受过恩惠的一个小厮能力毕竟有限,只能救一个人,于是按照毓秀母亲的吩咐,冒死将毓秀救了出来。
毓秀的母亲已经被处死了,而毓秀则一直东躲西藏,直到又遇见了我。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也不好正面出手,一夜之后,我只能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她带回灵药宗,从此她就不再是钟家的庶女,而是灵药宗的外门弟子。
在听见我的打算后,毓秀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那个家里虽然锦衣玉食,不愁吃不愁穿,但已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从那之后,世间再无钟毓秀,只有灵药宗的外门弟子,毓秀。
那之后,她便在灵药宗开始修行生活,但她的资质平平,是最不起眼的杂灵根,就算因此一直在宗门里不受待见,但总比在钟家悄无声息地含冤而死要好多了。
我之前想着渡劫后就搬来玉翠峰,所以渡劫前就将毓秀留在了灵药宗,让她在我回来前把东西收拾好,等我回去以后就能直接拿着东西搬走了。
如果我没能回去,那就当是在帮我收拾遗物了。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毓秀婷婷地立在我面前,与初见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