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最近修炼很勤快,往日都是睡到自然醒才起床,这几日却是作息规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打坐了。
阿芸看得稀奇,问她,“你最近是吃错什么药了?”
鹿呦认真回她,“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俩个弱女子想要活得潇洒自在不被人欺负就得需要武力值。
我虽然修为低下,所学心法也只是不正经的末流心法,但好歹也是个修士,只要我勤勉努力,说不定有一天也能结成金丹,那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俩了。
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只要我在你旁边,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
这个时候,在鹿呦眼里,金丹已是很高且不可企及的修为了。
“你保护我?”
他先是听得好笑,随后心里却划过不知名的涩感。
他活到今日,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在泥泞里摸爬滚打,满手血腥,向来只有别人仰望他求他庇护的时候,倒还从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这种话。
“嗯啊,”鹿呦点头,“以后我来护着你,我会努力修炼的。”
韶华天光里,少女表情真挚,双眸清澈,似水柔媚,明明一副弱不堪怜模样,却许下重重承诺。
“那若是遇上你也打不过的人呢?”
他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弧,漆黑眸眼却如沉满冰雪的佳酿,清醒的没有一丝意动。
“那我就拉着你一起跑,我别的本领没有,但逃跑的本事可是一绝的,否则也不可能从平仙城逃出来还活这么久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过咱们在这里,应该挺安全的,我仔细看过,这附近住得都只是些凡人。”
少女漾唇一笑,颊边露出两只浅浅梨涡,仿佛冬日一缕暖阳,诧然照进心底某个阴暗角落。
他沉默下来,长直睫羽轻垂,掩了半染微光的眸底。
良久,他自嘲式地勾起一抹笑,转过了身,声音淡漠,“你若是能护好你自己,我都谢天谢地了。”
鹿呦撇了撇唇,“什么嘛!这么看不起人,我很厉害的好不好?反正肯定比你厉害。”
阿芸虽然懂得多,但确实只是个凡人,她这个修士自然是要担起保护者的身份的。
鹿呦正想着,前方却突然响起“砰”的一声闷响。
她猛地抬头,便看到那个高挑的女子弯着脊背,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地抓靠在木门上,身影微颤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晕厥过去。
鹿呦吓了一大跳,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将她扶住,乌润眸子里难掩惊慌。
“你怎么了?阿芸!你这是生病了吗?”
手指刚刚摸到女子的手掌便是一片冰凉,犹如浸进寒天腊月的冰水,冷得渗人。鹿呦更急,捞起她的胳膊架在肩膀上就要往外走去。
“走!我带你去找大夫。”
白衣女子却一把将她甩开,声音虚弱却带着凶戾,“别过来!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走,快走……”
只这眨眼的功夫,他额角滚落的细密汗水便将两鬓湿了个透。
脸色越加苍白,冷白色的手背和白皙修长的脖颈也绷起了清晰明显的青色脉络,他死死咬住嘴唇,指甲尽数没进了掌心。
鹿呦被她甩了个趔趄,却更加着急,“你到底怎么了阿芸?你别吓我呀。”
喉间泛起腥甜,他眸眼倏红似染血翳,浑身止不住地战栗,阴沉暴戾的气息骤然袭满全身。
该死!抑毒丹,这个月的抑毒丹他还没有服下!
头痛得似要炸裂,身体犹如被一只狂野的猛兽不断撕扯啃咬,从胫骨深处开始痉挛抽搐,五脏六腑也似被粗大的荆棘拖出体外,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经受万千刀刃片剐。
他本是极能忍痛之人,可在这般极端非人的痛楚下,却仍是难以做到平静,甚至连理智都快要燃烧殆尽。
可那少女却还在旁边,为什么还不走,还不走!
他沉然暴怒,可光是抵抗席卷而来的痛意就已然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过重的痛苦,使得五感都快被钝化。他五指紧扣在门扉,整个人狼狈地跌了下去,汹涌的妖力在体内沸腾,几乎要抑制不住。
“走啊!我让你快走!”
他暴喝一声,双手按着脑袋拼命忍耐。
鹿呦被他这模样吓得僵立在原地,乌黑色的眸子里刹那间便聚满了惊慌失措的泪,连嗓音都发颤,“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说着就要转身出门,身体却被猛地一扯,下一瞬便被那女子丫在了身下。
找大夫?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许去。”
他喑哑开口,呼吸急促而猛烈,冷汗顺着下颚一滴滴落在她发白惶然的小脸上。
蓄满泪水的杏眸瞠大着,黑翘的睫毛轻颤,却越发显得娇软可怜,也更加秀色可餐。
她身上清甜的味道不住扑鼻来,使他忍不住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刚长出来的尖齿,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将她吞食进腹。
鹿呦又是担忧又是惊吓,只以为她是犯了什么羊癫疯之类的病,要去请大夫吧,又被这人丫在了身下不得动弹,她声音都带了鼻音。
急道:“阿芸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找个大夫过来,你这样不行的,不能讳疾忌医,看了大夫吃了药,病才能好。”
她语气带了哄意,押在她身上的人却不管不顾,甚至越发贴-紧,近乎将她整个人都桎梏在地上。
沉沉的呼哧声从耳边传来,惹得她耳尖发烫。
“这是、宿疾……大夫……咳咳……不管用……”
他附在她耳畔,声音低哑。
极致痛苦下,连女子的幻形都快维持不住。
可她身上的味道那么香,那么香,似是上好的解药,能解他所有的痛苦。
无垢之体……
可以涤瑕荡秽,亦可抑制毒性。
他闭了闭眼,埋在她肩颈下看不到的紫色瞳孔里蓦地泛起幽暗之色。
“那怎么办?你以前犯病的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鹿呦急得去推她,却根本推不动,平常看着瘦瘦的人,力气竟这般大。
“熬,熬过去。”
他声音沙哑的不行,每说一句话都极是艰难。
“熬过去?这怎么能行呢?你起来,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能缓解你的痛苦。”
鹿呦努力撑起身子,可下一刻就又被他押了下去。
“你想缓解…我、我的痛苦?”
汗水不住滴落,连密黑的长睫上也挂上了汗珠。
喉间泛起一股股腥甜,皆被吞咽,视线逐渐模糊,他晃了晃头,力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然呢?你快起来,阿芸!”
关心则乱,鹿呦只念着她现在生病,却一点没意识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用力地掐住掌心,极力让声线平稳,近乎带了一点诱惑的味道轻喃在她耳边。
“好,那、你陪我玩个游戏好不好?也许分散了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痛了。”
“现在还玩什么游戏啊?有病就得治啊!”鹿呦大为不解。
他已没有多余力气与她争辩,难得地低柔了嗓音,带着低求撒娇的意味,“好不好嘛,嗯?”
他这声音几乎就贴在耳廓,又是这般语气,令她心尖莫名一颤,“什、什么游戏?”
“闭眼。”
他没敢抬头,只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眉眼,感受到她果真闭上了眼睛,紫眸里却闪过一丝戾气。
她就那么相信他吗?简直天真。
他直起身,抽下自己束腰的锦缎覆在她眼上。
感受到丝缎下微颤的眸眼,身体越加狂躁,甚至有种想要将人狠狠撕碎,钳进身体的冲动。
“张嘴。”
一颗丹药被扔进了她口中,“抿着,不许吐出来。”
这是他平常应急服用的丹药,可屏蔽五感,每次来不及服下抑毒丹便服下一粒。
可随着修为加深,这个丹药已经越来越不管用,但对她来说却足够。
那丹丸过大,鹿呦含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嘴角泛酸,但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哼出两声鼻音。
她觉得奇怪,怎么感觉现在的情形好像在以前合欢宗里的哪本书里见过?
可又不对,阿芸是个女子,又怎可能对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更何况,阿芸现在还在犯病。
鹿呦有疑惑,但很快就连耳朵也听不见声响,五感尽皆消失,身体又被按着不能动弹,这令她有些恐慌。
而丫在她身上的人已经完全维持不了幻形,变成了原样。
俊美得妖异的面容,暗沉沉的紫色瞳眸,头上白色的兽耳,披散垂下的白发,以及尖利的虎齿和苍白得泛青的脸色尽皆暴露彻底,嘴角涌溢的一股股血液,顺着清瘦的下颌一滴滴滚落在她锁骨。
身体爆痛难当,猩红的眸眼却闪过野兽般嗜血的兴奋。
他埋头,将刚才滴落的鲜血一一嘬了个干净还不放过。
少女哼唧了两声。
但她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只觉得越来越奇怪,忍不住扭动,却被他扣住了双手。
身体越发火热,体内的毒液在筋脉里越蹿越涌,他嘴角,眼角,乃至鼻腔都流下血色,喉咙的血腥味更是没断过。
理智仅剩下了一根薄如蝉翼的丝线,她散发的味道实在太美味,令他几乎只剩下了本能。
他用尖齿咥开了她的襟衫,眸间沉暗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他顺着滴下的血液蔓延而下,刺目的红色似要渗透薄透的肌肤。
直到,蓝色的腰带。
他用齿轻轻一扯,便将之撕地粉碎。
想再做什么,胸口却突地一闷,他猛地往旁边一斜,一口鲜血便被吐在了地上,甚至溅了几滴在她裙上。
尖锐的痛苦反倒令他找回了一丝理智,他面色煞白地看着这一切。
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她是酆国后裔,是自己的后辈,他又不是畜生,怎能做出如此的事?
他猛地将她的衣襟拢上,捂着胸口就要从她身上滚下来,身体的痛楚却一波接一波。
他粗喘着气,眸光阴沉不定地看了她半晌。
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周身黑气越加浓郁,他咽下喉间血液,暴躁地俯身。
尖利的牙齿刺破了脖颈的血管。
他按着她肩膀,大口地吞咽着那鲜甜的、令舌尖都为之颤栗的血液。
直到少女面色渐白,嘴唇也不再有血色,他体内的戾气才渐渐消散。
身体像受过刑,浑然没有力。
他颤巍巍将她抱起,放在榻上,自己则眼前发黑,无力地歪倒在了旁边。
休息了会儿,又记着如今不堪的状况,撑着身体起来善了后,将一切都恢复地看不出有任何问题,才重新幻成女子模样拥着她晕了过去。
那丹药似有助眠的功效,鹿呦被抱着上榻没一会儿也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他却是比她还要早地醒来。
他坐在榻上良久,漆黑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光影,淡红唇线紧绷成一条薄薄的利线,额间隐隐作痛,心里闪过一丝难堪,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一切他都记得清楚非常,但却有些不能接受。
他居然、居然会对一个小辈……
他低垂下眸眼,手指抚上自己的眉梢,沉沉地叹了口气。
“唔……”
见少女似有清醒的预兆,他飞速地瞟向她颈间。
还好,还好,昨日喂她吃的灵丹起了效果,身上的红痕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