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街市上,一男子怀里抱着一名女子,甚为惹眼。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女子骤然出声,推搡着男子,小脸稍有些热,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子如此抱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月无丰闻声低眸瞥向怀里的女子,她正埋头在自己身前,耳后根不太明显地起了红晕,他轻笑应声:“好。”
说罢,他将清依放下,动作很轻,很是怜香惜玉。
清依双脚着地,依旧低着头,不太敢看眼前的男子,将手抵于左腹前,稍弯腰礼貌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着急回家,便不与公子一起了,来日定会好好报答公子。”
话落,她正要转身,月无丰却忽然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致使彼此对视,他目光温柔:“为何不是现在报答?”
“额……我身上没银子……”清依无奈道,脸庞的温度又因墨衣男子的举动再度升高。
月无丰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抵于她下巴的手转而抬起要碰她的脸,少女却突然转身跑开,声线同步伐一样急:
“公子我们有缘再见,小女子先走一步。”
月无丰看着少女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扬了扬眉,打量着少女的身影,心底沈思默想。
比起他妹妹,这样貌也不赖,或可适当玩玩。
待到女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月无丰回神过来。
毕竟是他妹妹的挚友,还是不打她主意了,若是自己妹妹生气了还得哄。
随后,月无丰跟在少女身后离开,一有小妖要伤害她就出手阻止,直至送她安全回到都尉府才转去附近的妓院。
美香院。
香气缭绕,来往人数多不胜数,随处可听见不同的琴音,中堂的舞榭中有几名女子翩翩起舞,许多男子笑脸盈盈地走到舞榭前观赏,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子,老少皆有。
除去进来的客官便只有女子,到处笑语连连,许多莺莺燕燕热情地招待进来的男子,少部分女子被忽视在一边,有的是女扮男装。
二楼右侧第二房,两名女子站于门前,其中一人抬手要推门,她忽而想到什么,停止推门的动作,转头同一旁的挚友说话: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行事,尽可能地避免麻烦。”
月涯看向月无青点头,随即月无青便推门,抬眼便见一人躺于地上,她们踏步进去。
那人身形瘦小着男装,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她后边近处是木桌,桌上摆放着茶杯茶壶和酒,有一零散的茶杯放于桌上,似是刚被人用过,对面的桃粉床帷随风而动,散发淡淡香气。
还得是妓院,连床帷都是香的。
二人不急不徐走过去,目光转向地上的女子,瞥见她身上的刺伤,那伤口正中心脏,周围蔓延着鲜血往下流,连空气都散发着血腥味。
很快,二人来到女子身旁,同时弯腰蹲在女子身侧,上下打量着,月无青缓缓开口:
“有点惨啊,你若要用她的身体必然也要承受刺伤的痛苦,你可还愿意?”
身体里的楚秋雪思考片刻,答道:“愿意,总比如今这般没有肉身好些。”
月无青盯着这具尸体不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非要留在人界,直接转世不好吗?”
原身的灵魂不知何时离的体,此刻正从外面飘回来,停在二人前方的半空中,闻言有些不解,盯着紫衣女子自言自语地思忖道:
“她身旁的人不是没说话吗?那她方才在同谁说话?还是说她脑子有问题?”
楚秋雪的灵魂还住在身体里,即使同样作为灵魂的死者也看不见她,倒是楚秋雪能看见他们。
二人进门时并未看见原身的灵魂,觉得她是去了冥界入轮回,却在此刻听见那女子的声音。
她们闻声同时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缕灵魂,令那缕魂不禁打了个冷颤。
月无青无语,秉着不知者无罪的想法,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只白了一眼那人,皮笑肉不笑道:“你竟还未入轮回?”
这话一出,空中的那缕魂吓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吓得她犯口吃,不可置信地指着蹲着的二人:“你你你你你们能看见我?”
“大惊小怪,除了凡人都能看见你,我们并非凡人,自然能看见。”月涯解释道,说话间已然站起身。
她无所事事地来到桌前给自己倒杯热茶,拿起浅 尝一口试温度,恰到好处的温和。
试过温度,月涯旋即举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重新倒一杯,她现下着实渴。
同时,空中那缕灵魂似懂非懂地点头,正要发问便听见紫衣女子的声音:“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死的。”
月无青嫌站着累,已然来到桌前桌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缓缓落入茶盏中。
那缕魂边说边飘向二人:“我本是同宫婢来此玩乐,我的宫婢不知为何被人追杀至此,危在旦夕时她拉我挡刀。”
死去的女子名为闫馨,是当朝最小的公主,芳龄十七,自小爹不疼娘不爱,父母对她不管不问,犯事才责骂责罚。
因而她性子有些顽劣,还喜好来此烟花之地玩乐,因此不少人说她是个魔镜,没少被唾骂、欺凌,而她却无所谓,也懂得反击,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欺负。
被刺杀纯属意外,亦是她的命。
闫馨本是和宫婢来此玩乐,二人进入房中须臾,几名烟花女子便相继而来,热情奔放,上前直接贴近闫馨。
她坐在桌前,将杯中的酒饮尽,当下已有两名女子自觉来到她身后给她揉肩捏背。
闫馨转而看向正要上手的其余两名女子,分别指了指她们,一改昔日的嗓音,铿锵道:“你,抚琴,你作舞。”
“是。”
二人同时应声,其中一人出了房中,应是去拿琴。
闫馨本就容貌姣好,女扮男装更神似男人,半点不输现今许多俊俏公子,自能赢获不少女子的芳心。
很快,房内便有人作舞有人抚琴有人给闫馨揉肩捏背,作舞的女子时不时来她面前媚惑,顿时空气中透露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情愫,暗香浮动。
琴音醉人,舞姿优美。
可还未玩得尽兴,猝然“嘭”地一声门被踢开,在此之人无不被吓到,抬头望去只见一老妇人拿着匕首直往闫馨奔去。
“啊啊啊。”
吓得众人下意识惨叫,纷纷跑开,妓女当即就跑出雅室。
生死之间,毫不犹豫地把闫馨和宫婢抛在脑后。
“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老妇人怒喊,拿着匕首直往宫婢奔去。
她的目标是着素衣的宫婢,只攻击宫婢,闫馨愣愣地看着宫婢不停地躲开和拿东西砸向老妇人,犹豫着是否要带人跑。
“你儿子死有余辜,只是给他一刀都是轻的,与我何干。”宫婢边说边拿起木椅砸向老妇人。
老妇人被板凳砸中,摔倒在地,可她并未有半分怯懦,忍着脚间的疼痛起身,重新拾起匕首冲向宫婢,似是不杀死她不罢休,语气愤怒:
“我呸,明明是你被我儿子欺负气不过下此狠手,给我拿命来。”
场面混乱之间,闫馨上前伸出手正要拉宫婢跑,被她猝然拉到身前直直挨了一刀,正中心脏。
老妇人目光落在匕首刺进的心脏愣住,她本是想一刀杀了那宫婢的,可现下……
闫馨忽觉心口传来一阵疼痛,不可置信地徐徐低头看向匕首所刺之处。
而就在这间隙,那宫婢竟趁机跑出去,头也不回,冷血地抛下挡刀的闫馨。
老妇人反应过来后,亦无情地拔出匕首就转身追出去,内心不有半分愧疚。
闫馨瞬间倒地,艰难的伸出手不可置信地落泪,鲜血顺着伤口流露,心脏的剧烈疼痛让她无法忽视,绝望地缓缓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