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绪却拉回到了今日清晨,也就是言栖灭了微生家之后。
言栖站在微生府不远处阁楼的顶上,俯视着熊熊燃烧的微生府,火焰席卷一切,风吹起她黑色的裙摆,及踝的白发与墨黑的裙子掺杂在一起。
“天灵血已经交给了公主,公主来做什么?”言栖问道,没有回头,她知道时溪和蓦阑就在身后。
“而且我也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死倒是没死,但是基本后半生都废了,非残即疯,这对人类来说只会比杀了他们更加痛苦。时溪收回心绪,将一个琉璃吊坠朝言栖扔去,道:“他给你留的东西。”
言栖抬手稳稳地接住,张开手掌,怅然若失地望着手心里的东西,颤颤巍巍地捂在怀里。
言栖没有撕心裂肺地涕泗滂沱,不哭不笑、不吵不闹,眼神空洞无神、黯淡无光。
像是一块风干了的枯木。
“公主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言栖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
时溪似乎没明白言栖的意思,歪了歪头,看向蓦阑。
蓦阑摇了摇头。
时溪回头,看向言栖,问道,“什么日子?”
“人日。”
时溪有些摸不着头脑,转移了话题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找他的转世。”
时溪敛了敛神,道:“言姑娘,他还留了些话给你。”
言栖没有抬头看她。
“他让你不要去找他的转世,他不想成为你今后的枷锁。”时溪道,“还有他说……”
“微生子兮对你至死不渝,可他们不是微生子兮。”
言栖仰面而泣,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时溪转头望着蓦阑,发现蓦阑也在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意见达成一致,随后两人便离开了。
只剩下言栖独自一人。
后来,微生家族灭门之灾的事传遍大江南北,大火所到之处,一片灰烬,微生府化作废墟。听说微生家主自尽,微生大公子已死,二公子疯了,三公子不知所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时溪和蓦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
“一个备受冷落的私生子,一个沦为魔仆的花仙。唉,有情人却不能终成眷属。”时溪踢了一下脚边的草,撇嘴道:“万一她知道了……”
蓦阑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安慰道:“公主无需担忧。”
“微生子兮甚至猜到了言栖会去找他的转世。”时溪折了一根草,心里总觉得郁闷。
时溪:“他对言栖的这番情意,当真难得。”
时溪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准确,补充了一句“简直世间少有。”
蓦阑道:“除了他,世上还是有很多痴情的人。”
时溪感慨道:“可惜一般最苦的也是痴情人,执念越大,痛苦越大。”
蓦阑颔首,与时溪并肩而行,问道:“公主打算回魔宫?还是直接去找下一个天灵体?”
时溪:“嗯,虽然不太想回去看那两位腻腻歪歪的样子,但是有些事还得说给他们听,先把这次收集到的天灵血交给二哥,我们再出发。”
时溪思索了一些,这一趟确实还存在一些疑惑。
上次在微生府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紫衣男子,实力不弱,但是微生家遭难之时却不见他的踪影。自称微生府千机阁的守门人,却对微生家的灭顶之灾袖手旁观,这真的太奇怪了。不知道那日跟着她和蓦阑出府的人是不是这个紫衣男子。
而且那双眼睛,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还有那个出手相救的君临云,实力倒是不凡,看样子也是哪家的驱魔弟子。幸好上次有隐息丹在,这个隐息丹真是好用,这回可要让二哥多给一点。
时溪看着远处在马路上奔跑的马车,笑盈盈道:“蓦阑,我还没坐过马车呢,我想坐马车。”
蓦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假思索道:“我去劫来。”
“……不、不必了。”时溪汗颜道:“蓦阑你要记住,我们要按人间的规矩来,买下来就行了。”
她在微生府顺了不少银钱,这下派上用场了。
蓦阑办事很麻利,不久后,一辆马车停在竹林中间的路道上。
路的两侧都是竹子,蓦阑站在马车边,目光却落在时溪的身上。
时溪弯着身子,一手扶着旁边的竹子,一手捂着嘴,只觉得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要被马车颠出来了。
还是不坐马车了,这玩意颠死了。时溪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片刻之后。
林间的竹叶慢慢地从竹枝上飘落下来。
蓦阑谨慎地打量起四周,微微蹙起了眉,轻声唤了一下:“公主——”
时溪回道:“好了我来了,这段路怎么这么颠,真难走。”
时溪转身往他的方向走去,刚踏出两步,脚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有些硌脚……
时溪低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可就有点瘆人了。
“……”
她脚下正踩着一张脸,那张脸十分秀气,还有一些竹叶杂乱地盖在他脸上。之所用他,是因为依稀能分辨是一张男子的脸。渗人……太他妈渗人了!
那张脸突然面目狰狞,桀桀怪笑起来。
不好!
时溪踮脚一跃,同时背后的蓝螓翅舒展开来,要离开地面。
那魔物却忽地从破土伸出两只手来,一把抓住时溪刚刚离开地面的脚踝,往下一扯。
什么鬼东西!
时溪偏头望向蓦阑的方向,一群上半身是人下半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魔物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一鞭将他们抽飞。
蓦阑看见时溪这边的情况,正要往这边过来,下一秒无数的魔物往他的身上压去,把他淹没了,俨然压成了一堆小山丘。
时溪被土里的魔物往下扯去,魔物破土而出,用另一只指甲长得离谱的手对准她的心脏处,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她的心脏。
蓦阑将身上的小山多的魔物震飞,往时溪这边赶来,但是那魔物的手眼看离时溪越来越近。
下一秒就被一风刃从手肘处生生斩断!
一只手从时溪的腰间揽过,君临云另一只手里的扇子对着抓住时溪脚腕的魔手一挥,那魔物的手被风刃斩断,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是他?君临云?他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