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身长高而瘦削,长发如墨,轻轻披散在背后,随风轻轻摇曳,随着她的声音回头,隔着风雪那张俊俏而冷漠的脸俊美的让天地恍然失色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失色的,这会儿天地间目之所及皆是白色。
当年他们从俊疾山上滑下来的时候就在冰河上摆了个房子,不同的时候进山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一个活死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滑下来之后,他已经能结结巴巴的叫自己的名字,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已经能拄着拐杖缓慢的行走。
她用两百多年的时间治好了他,得到的也只是他在最后那一天骗着自己打开了魔域大门,带着这帮所谓的正义人士屠戮自己的子民
胖虎见状,颇为狼狈的从冰雪上爬了起来,七扭八歪的摇着尾巴往男子身边爬去。
过往的恩怨情仇在脑中一一浮现,本以为他也不会想见自己,毕竟为了他们的大业跟自己虚与委蛇这么久,本来以为他也算委屈,但是比起离缺也算幸运,同样是为了灵脉牺牲自己,他成了至高无上的魔尊也没有奉献自己的妻儿,更不需要与自己不喜欢的人日夜相处,可以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付亲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心中是恨他还是恨自己。
不论如何,当初都是自己打开了魔域的大门。
当初他初到俊疾山的时候穿的是一席白色的衣服,但是付亲喜欢红色,便仗着他不能反抗自作主张的给他换了身红色的衣服。
后来从俊疾山上下来之后,意识到他也有自己的灵魂和意识,付亲便不再强求他,任他穿回自己喜欢的白色。
不想百年未见,再见面他竟会穿着红色的衣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记得第一次在青城山下偷看的时候他也是穿着红色的衣服。
胖虎跑到他的身边,身形慢慢的变小变成了一只狸猫,一跃而上到他的肩膀上。
“好久不见”
他站在那里,红衣如火,与周遭的皑皑白雪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冬日里最不应存在的温暖色彩。
付亲钉在那里,并不意外他的话,有时候无意义的争执是没有用的。
付亲强自镇定,尽管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那抹不自然的笑容。“不知这位是……”
他微微垂眸,似乎在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是玄夜”
男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轻也很慢,鲜红的衣摆随风而动。
付亲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努力地做出了一副十分荣幸的表情,毫不犹豫的跑到他的面前激动得说道“原来您就是魔尊啊,真是太荣幸了,我不是故意冒充前任魔尊的,您还是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似乎没料到她突然会有这样的反应,玄夜的笑容僵在脸上,胖虎从他的肩头下来在付亲的脚上蹭了蹭。
风雪悄然止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而又微妙的氛围。付亲的面容在风雪后的宁静中渐渐显露,那是一张清新脱俗的脸庞,文静中带着几分秀雅,与记忆中凉月的脸完全不同。
这份变化,让玄夜心中的期待瞬间化为泡影,他转过身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可有提起过我?”。
真算起来,胡小平到底是她的生母,除了这些年一直在消费她之外并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这样的人都有资格让她花这么大的心思去报复,那么那个欺骗她,害的她族人惨死的自己不是更值得报复。
可是他等了许久,她似乎没有主动来找自己的欲望,只能自己主动来问。
付亲站在他的背后一时间不知该说有还是没有,但他还是垂着脑袋踢了踢趴在自己脚边的胖虎说“她……没有提到您,只是说了那些过往。”
横竖,现在自己是付亲跟那个鬼魔尊没有任何关系,何况这个魔头虽然对不起自己,但是她天下大同的梦想还是实现了。
付亲的脑袋很清楚,恨归恨,杀了他天下重新回到之前的样子倒不如这个窝囊气就受了,横竖她本来也是想躺平到死的。
再说去杀了这个大魔头吗?
当年他的修为已是顶峰,现在过了一百多年有了魔气的加持更是深不可测,她拿什么报仇,现在还不想死,等想死了再去报仇吧。
思及此处,她又说道“现在心愿达成,应该已经是含恨九泉了”
不知不觉间,好像又用错了词语。不过这个应该不重要吧,殊不知,魔族没有灵魂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既然她梦见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已经与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玄夜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的淡然,让他既感到一丝宽慰,又莫名地生出几分失落与不甘。他不禁自嘲,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竟已淡薄至此,连恨都不再有了吗?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少女,那深蓝色的布衣,凌乱的发丝,还有那低眉顺眼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小公主哪有半分相似?
他竟然还幻想着是她本人回来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当初的自己讨一个公道,让胡小平在众人面前被如此羞辱,并且看着仇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一向都是她的行事作风。
可是此刻,面对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她哪有一点点关系。
俊疾峰顶,哪怕狂风肆虐,冰霜冷人,但是那个小公主的头发永远都是一丝不苟的,哪怕她不会梳什么发髻。
她爱美,就连那常年冰冷的方寸之地也要用灵力种上一棵巨大的山茶花树,在满目的冰雪之间如一团团火焰,让冰冷之中显露出一点点的温暖。
更不用说她永远朝气满满,从不会如此低眉顺眼的面对任何人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经历也会改变一个人,但是将一个人从里到外的改变,哪有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