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楼之上,任时清收回霁月弓,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成功了。”
她的黑发被高处的风吹得凌乱,她看向楼弃尘,眼底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在皓月下灿若繁星,艳丽得摄人心魄。
“楼师弟,多亏有你。”
楼弃尘喉结滚动了两下,长睫轻颤,把目光落在她胳膊的血迹上。
“事情已经解决,师姐的伤口是不是也该包扎一下了。”
任时清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胳膊,无所谓道:“没事。”
“有事。”
楼弃尘认真地看着她,冲她伸出手,道:“我没有储物灵袋,不曾随身带着药物,师姐的灵袋中应当都有吧。”
见他面色严肃,颇有不包扎伤口就不让她走之势,任时清只好认命地从自己的灵袋中掏出伤药递给他。
楼弃尘一手接过,动作轻柔地为她包扎伤口。
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高处急速掠过的风声,在这一片沉寂之中,楼弃尘忽地开口。
“师姐。”
“嗯,怎么了?”
“涟华峰,我会去的。”
楼弃尘淡淡说着,手上不停,仔细地拭去她胳膊上的血迹。
任时清愣了一瞬,差些忘了自己来坞阳城之前,让他搬去涟华峰的事:“你想好了?”
“师姐的好意,莫敢辜负。”
他的语气分明是真诚的,不知为何,任时清却捕捉到一丝落寞。
楼弃尘的眸光动了动,半晌,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道:“何况,搬去涟华峰,怎么算都该是我赚了。”
说完,他便又认真地低下头去给她伤口上药。
任时清思索着他搬来涟华峰的后续事宜,便自然地把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此情此景莫名让她联想到前世,她在魔渊时,好像也被他这样照顾过。
那是一个深夜,她给沈衡之传递消息,不慎被魔气灼伤,为了不被察觉,她把伤口藏在袖下,却被他一眼看穿,而后他也是这般给她上药,不过他当时的脸色可比现在阴沉多了。
前世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作为一个魔尊,他在和一个侍妾相处的各种事情上,都过于细心了。
现在才发觉,原来他惯是这般留心于这种小事的。
她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前世那张神情晦涩的脸和眼前神色沉寂温柔的脸重合在一起。
下一刻,任时清撞上了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眸,眸中藏着足以供人沉沦的月色。
“师姐在看什么?”
她本是光明正大的打量,可又因方才想起的一些前世相处片段,莫名涌上了些窘意,好似是她无故将曾经的亲密动作设想在这个温润无害的师弟身上。
任时清轻咳一声,急忙撇开头,视线四处乱转,道:“看月…楼师弟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大…”
她是不是有点没话找话?
楼弃尘只挑了挑眉,道:“是挺大的。”
任时清:“…”
你头都没抬…
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何无缘无故说些刻意生硬的胡话,原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样一来,反倒让人觉得做贼心虚。
任时清转身就走:“风也有点大,吹得人有些冷,先下去吧。”
楼弃尘笑着跟上她的脚步,实在想不通,七月半的天,冷在哪里?
他远远凝视着前方的身影,又抬眸望向空中月,云雾退散,这一刻,他只觉月华昭然。
…
等到二人和苍明等人汇合时,他们已经驱散了前来道谢的人群,只剩下城主府的人在清理街道。
他们几人正在和江识舟聊后续事宜,见二人回来,苍明招了招手,道:“师妹,师弟,快些过来,江城主邀请我们去他的城主府休息呢。”
任时清此时才觉身上疲惫,不客气地应承下来:“那便多谢江城主了。”
江识舟浅笑道:“仙使过于客气了,应当是我要谢你们才是。”
任时清刚破了强阵,心情好,便随意地冲他挥了挥手:“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江识舟微微愣了愣,点点头道:“时清姑娘身手很不错。”
苍明奇怪道:“师妹,你怎么发现那个阵法的?”
“我聪明呗,就这样那样,就发现了。”
苍明:“…”
说一堆废话。
他耐着性子,虚心求问:“那是什么阵法?你怎么解的?”
任时清高傲地一撩秀发,斜瞥他:“你想知道?”
苍明见她那样,就知道她没憋好屁,悠悠地翻了个白眼:“当我没问。”
任时清嘻嘻一笑:“你不问我又想说了。”
苍明:“…”
得,他这师妹今晚又疯了。
任时清收起玩闹的心思,正儿八经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苍明听后点了点头,又疑惑道:“七星宿杀阵,这听起来还挺复杂的,你竟然知道如何破解?你背着我偷学了?”
“我好学不行吗?”
苍明一脸不信,任时清瞪他一眼,又朝楼弃尘的方向扬扬脑袋:“是楼师弟告诉我阵眼在何处的。”
“我就说嘛,你哪儿能会这个!”
任时清:“…”
她有种被看不起了的感觉。
苍明一转方向,笑眯眯地挎上楼弃尘的肩:“厉害啊楼师弟,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那些乱七八糟的阵术你是怎么记住的,可有什么秘诀,跟师兄我分享一下呗?”
楼弃尘侧头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又轻轻推开,勾着唇温顺地应道:“师兄多练就行。”
苍明:…
虽然他在笑,但他总有一种自己被嫌弃了的感觉。
钟听雪哈哈笑道:“听见没苍明,菜就多练。”
苍明一晚上憋的气都放了出来,登时吵吵嚷嚷着要和她决斗。
任时清听着二人吵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只觉被暗嗖嗖地扎了两刀,喃喃道:“这…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练会的吧…”
楼弃尘却是难得心情好地轻笑起来,带着点促狭和温柔:“师姐不必担心这些,我会就好。”
苍明:…?
可恶啊!
他有这么招人嫌吗?怎么这师弟对他和对任师妹态度怎么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