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宝匾(第1/2页)
魏长乐来到襄阳北城头时,城外除了最早赶到的先头骑兵,又有后续近千人抵达。
骑兵自然早就下马,自成一队,而千人队伍也是自成一个方阵。
旌旗招展,这一千多名先头兵马望着城头,寂寂无声,却自有一股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魏长乐见到城外的兵马列队齐整,并不散漫,心中却是明白,虽然山南军众多将官腐败无比,但这支军队却也并非孱弱之师。
也难怪宋子贤声称,当今天下各州兵马,山南军和河东军战斗力遥遥领先。
虽然尚未见到山南东营指挥使郝兴泰,但从他麾下兵马的素养来看,郝兴泰确实算是一名将才,也难怪当初立下不少战功。
仔细想想,却也是理所当然。
按照曹王党的计划,山南军在日后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可说是曹王党外援力量中的主力。
当初将郝兴泰从剑南道调到山南,固然是因为配合卢党掌控京畿南方屏障,但最主要的原因,想必也是确保山南军在曹王党的手中,为最终计划做好准备。
独孤氏即使没有明确对郝兴泰说明计划,但这位久经战阵的大将肯定也不是傻子,必然也意识到自己要承担怎样的责任。
如果只是掌握一支兵马,却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这当然不符合曹王的期盼。
曹王不但需要山南军作为外援,而且还需要这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队伍。
郝兴泰要对得起曹王和独孤氏的信任,自然是要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燕子都统领穆先骅早就亲自坐镇北门,见到魏长乐之时,有些诧异。
魏长乐登上城头之时,却是戴了一副面具,如果穆先骅不是记得魏长乐的身形,那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山南东大营有近三万人的编制,又分二十一个小营。”穆先骅向魏长乐解释道:“每一小营有一千至一千五百人不等。这率先抵达的骑兵队,应该是斥候营,刚刚抵达的是一支步军营,具体营号尚不清楚。”
魏长乐道:“穆统领,他们会不会今天就攻城?”
“说不准。”穆先骅摇头道:“不过目前抵达的叛军,并无任何攻城武器。据我所知,东大营也并无库存任何攻城武器,他们如果要攻城,就只能是利用盾牌手掩护军士到城门处,强行撞门。”
魏长乐道:“襄阳城门似乎很坚实。”
“都是用铁桦木打造,辅以铁皮、铜片,还有防火泥。”穆先骅点头道:“十分昂贵,但确实很结实,而且敌军用火攻也不容易烧起来。他们如果只是用横木撞门,其实也很难破门。”
魏长乐当初坚守孤城,亲眼见识过敌军攻城的诸多伎俩,对于守城,也算是颇很有经验。
正因如此,穆先骅知道魏长乐的战绩,内心深处不敢有丝毫轻视。
魏长乐想了一下,才道:“照这样看来,他们兵临城下,应该只是给守军威慑,让守军感受压力,不会轻易攻城。郝兴泰知道襄阳城的坚固,如果轻易攻城,必然会损兵折将,而且只靠横木,破城的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他们如果要攻城,就只能临时打造简单的云梯,这也是他们短时间内唯一可能打造出来的攻城武器。”穆先骅神色镇定,“不过即使如此,要准备足够数量的云梯攻城,日夜赶工,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这才凑近魏长乐耳边低声道:“只要襄阳城内不生内乱,山南军想破城也没那么容易。”
魏长乐也是环顾四周。
眼下守在城门上下重点位置的都是燕子都军士,襄阳兵则是被部署在延展出去的城墙之上。
由此亦可见燕子都对襄阳兵并不放心。
魏长乐知道,坚守城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城内军民万众一心,如此才能让守军将士有信心撑到最后。
可当下的情况,襄阳兵和燕子都互相提防戒备,守军就已经不能同心协力,更加上城内有众多蠢蠢欲动的门阀士绅,襄阳城其实隐患巨大无比。
襄阳虽然是坚城,但真要比起来,反倒是当初的山阴县城上下齐心,人心的坚固远比高墙厚石有用的多。
“魏大人,刚才有人过来说,经略使大人本是让你撤离襄阳,你却坚持要留下。”穆先骅感慨道:“对此穆某很是钦佩。如今大家同生共死,我也不瞒你。若是上阵拼杀,穆某和燕子都的弟兄们绝对不眨眼睛。可是咱们这些人练的是弓马拼杀,还真没有守过城池。”
他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就是守城的襄阳兵,他们也全无经验。我大梁立国至今,山南确实发生过不少叛乱,甚至一度有地方州城被叛匪围攻。但襄阳城却从无受到过威胁,也从无发生过被围困的情况。这些襄阳兵和燕子都一样,都没有任何守城的经验,就连穆某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魏长乐淡淡一笑,道:“你们没有守城的经验,这城外的叛军可也没有攻城的经验。咱们守城很仓促,他们兵临城下更仓促。穆统领不也说过,他们手中连攻城武器都没有,城门又坚固无比,郝兴泰总不能让手下军士白白送死。”
“魏大人,穆某是军人,战死沙场本是分内之事。”穆先骅诚恳道:“只是一旦城破,燕子都全军覆没事小,这山南又将重新沦为卢党盘剥压榨之地,山南百姓难以翻身。魏大人当初在山阴坚守孤城,打得六千塔靼铁蹄狼狈而逃。如今非常之时,经略使大人令穆某负责守城,但.....但穆某实在害怕有负大人,所以穆某......穆某希望魏大人能够率领大家坚守襄阳,等待援兵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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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乐诧异道:“让我守城?”
“穆某知道很是冒昧。”穆先骅叹道:“但穆某很清楚,眼下的情势,由大人指挥守城,一定能够为援兵争取更多时间。穆某和燕子都将士,愿意听从魏大人吩咐,誓死坚守。”
正在此时,忽听得城外隐隐传来号角声。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到远方黑压压一片,宛若乌云正向襄阳城席卷而来。
穆先骅下意识按住刀柄,沉声道:“山南东营主力来了!”
如果说叛军先头部队抵达,已经对守军造成了一点的压力,那么此刻叛军主力席卷而来,立时给城头守军带了了极大的震慑力。
燕子都倒也罢了,城头的不少襄阳兵已经是微微变色。
号角声中,叛军越来越近,距离城池不到两里地,终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守军只见到叛军分列成队,井然有序,短短时间,至少有上万兵马已经是布阵在城下。
虽然大家都知道山南东营就驻扎在襄阳城东,但却从未见过大军出阵,此时居高临下俯瞰,城外遍野都是叛军,军容之盛几乎是从无见过。
而且叛军显然是有意壮大声势,不但号角声不绝,军中甚至有十几面大鼓,鼓声隆隆,声震四野,甚至往城中传过去。
穆先骅冷笑道:“郝兴泰这是有意要大张旗鼓,是想削弱我们的士气。”
没过多久,却见从叛军之中飞奔出一队骑兵,人数不多,也就十来人,一字排开,呼啸而来。
这队骑兵后面,竟然出现一辆战车。
两头骏马拉着战车,跟在骑兵后方,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城下。
城头弓箭手立马拉满弓。
“不要轻举妄动!”魏长乐抬起手,沉声吩咐。
到得城下,十几名骑兵左右分开,那辆战车居中停下。
这时候看得清晰,那战车着实不小,容纳十来个人不在话下。
只见到一人坐在战车中间,身后左右各有一人,一人戴着面具,另一名则是布衣老者。
在三人身前,却有两名甲士抬着一件东西,用黄布遮盖。
“那是卢渊明?”魏长乐三境修为,目力了得,自然是很清晰地看到坐在战车上的白发老者。
“对,坐在车上的就是渊明老贼。”穆先骅解释道:“他身后那名老者,是他身边的老仆,穆某只知道他一直贴身跟在老贼身边,叫做老刁,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不过我见过这老刁几次,他颇有修为,肯定是练过武功。”
“那戴面具的是谁?”
“从无见过。”穆先骅摇头道:“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战车停下之后,城头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落在被黄布盖住的物件上。
却见老刁上前,一把扯开黄布,黄布之下,竟然是一块匾额。
两名甲士将匾额高高举起。
魏长乐见到匾额黑底金字,周边一圈还镶着金色花边。
无双国士!
匾额之上,那四个金色大字十分显眼,虽然城墙太高,许多军士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字,但魏长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瞬间就记起,琼娘之前向他介绍过卢渊明,这老贼当初辞去相位之后,皇帝本要赐他爵位,却被他拒绝,于是皇帝陛下赐了一块匾额,刻有“无双国士”四字。
也就是说,这块匾额竟然是天子御赐。
老家伙逃出城的时候,竟然没忘记将这块匾额也带出去。
“你们可知道这块匾额的来历?”只见老刁上前两步,抬头高声道:“想必有许多人听说过,渊明公致仕归乡的时候,圣上感念渊明公为国尽忠多年,所以御赐了一块匾额,书有‘无双国士’四字,以此表彰渊明公对朝廷的功绩。”
他抬起手,指着匾额道:“这就是天子御赐宝匾,你们可看清楚了?”
卢渊明在相位待了多年,曾经是山南人的脸面和骄傲,从相位退下来,致仕归乡的时候,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皇帝御赐宝匾,荣耀无比,这也是传遍四方的佳话。
所以老刁说到这块匾额,守军几乎也是人人都听说过。
本来叛军兵临城下,守城的襄阳兵大部分都不知道究竟出于何故,只以为山南军是真的反叛。
有些人也听到风声,知道经略使大人重拳出击,要铲除卢党,甚至已经囚禁卢渊明。
但此刻见到卢渊明出现在城外,而且还亮出御赐宝匾,将士们都是吃惊不小。
“你们肯定很奇怪,山南军为何会兵临城下。”老刁说话清晰而缓慢,他内力修为极深,虽然城墙高大,但城头守军大都能清晰听到他的声音:“你们甚至会误以为山南军反叛,使命所在,所以要坚守襄阳。渊明公和郝指挥使能理解你们,也能体谅你们,不会怪责。但渊明公却不想让你们被蛊惑隐瞒,所以要将真相告诉你们!”
“叛乱的不是山南军,是山南经略使毛沧海!”
“山南军兵临城下,是要为朝廷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