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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靠!忘了!那个活宝还在牢里!!

    马淳刚送走一位来看风寒的老妪,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影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了门槛。

    是胡氏。

    她一手紧捂着自己隆起如小山般浑圆的肚子,另一手扶着门框支撑身体。

    “马……马神医……”胡氏的声音嘶哑“求您……求您救救我家官人!”

    马淳和徐妙云同时站了起来,眼中俱是惊诧。

    马淳快步上前搀扶住她几乎要滑倒的身子:“傅夫人?您怎么……快坐下说!”

    徐妙云也已搬来了椅子,扶着胡氏小心坐下。

    她怀孕已近九个月,身形笨重,情绪激动之下,呼吸极为困难。

    胡氏坐下后,身体仍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忠哥……忠哥他……”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还在……还在诏狱里!已经……一个月了!”

    马淳猛地一怔。

    一个月?

    他脑中嗡地一声。

    这些日子,国公册封、父坟迁移,诊务繁忙,加上吕氏暗中的小动作被他化解,日子似乎趋于稳定。

    他竟然……几乎忘记了傅忠这茬!

    那个油手抓烧鸡、官服蹭出油光的家伙,还在牢里?

    傅友德?

    对了!颖国公!

    马淳立刻意识到关键:“傅夫人,国公爷他……”

    “公爹……公爹他不在应天!”胡氏哭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月初接到调令,领兵去了北边备边……归期……归期未定啊!”

    她抬头看着马淳,“官人他行事荒唐,公爹在时还能说他两句。如今……如今公爹远在边关……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拖着身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死死抓住马淳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马神医!您跟妙云姐姐都是好人!您救过圣上,说话有分量!求您……看在相识一场,看在妙云姐姐的情分上……救救他!诏狱那种地方……妾身怕……怕……”

    她不敢再说下去。

    一个月。

    马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空印案。

    傅忠在狱中,绝不仅仅是因为当街与人争执或者什么荒唐事。

    蒋瓛的警告言犹在耳——

    “陛下要的是户部那条线。傅忠既然牵扯进来,总要有人给个交代。”

    这“交代”意味着什么?

    马淳想起前不久在医馆门口徘徊、最终没进来转身离去的几个神情惶惑的低阶官员。

    想起茶馆角落里突然压低、瞬间噤若寒蝉的低语。

    想起深夜里马蹄敲打青石板的急促声响。

    洪武年间的应天府,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旋涡从未停止。

    朱元璋那张威严而疲惫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低沉的话语在心头回响:“你觉得,咱该杀他们吗?”

    那并非一句简单的询问,更像是一次灵魂的拷问。

    彼时他答:“首恶当诛,胁从可悯。”

    如今,契机就在眼前?

    一个为傅忠求情的机会,是否也是为更多被裹挟其中、罪不至死的人发声的机会?

    胡氏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望向徐妙云:“姐姐……求您……”

    徐妙云握住胡氏冰凉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她的目光与马淳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但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马淳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傅夫人,你冷静些。动了胎气就糟了。”他语气尽量放缓和,“傅忠的情况,我再想想办法。”

    胡氏连连点头,“多谢!多谢马神医!您大恩大德……”

    马淳摆摆手,示意徐妙云先照顾胡氏。

    他踱到窗边,望着门外清冷的街道,思绪翻腾。

    直接找蒋瓛?

    那条线太深了。

    以傅忠为切入点,面圣?

    朱元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风险极大。

    但若只是自保,看着更多人像那个吓破胆的户部库使,看着更多家庭如胡氏这般在恐惧中煎熬……

    他转过身,眼神变得坚定。“妙云,我想……进宫一趟。”

    徐妙云轻轻颔首,没有丝毫惊讶,“我陪你。”

    马淳摇头:“不用。你留下照顾傅夫人。这个时候,她身边不能没人。”

    他看向胡氏:“傅夫人莫急。我和内子商议一下。你先在这里歇息,安心等消息。”

    胡氏呜咽着答应。

    马淳示意徐妙云跟他到内室。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间的声音。

    内室里,药香更浓。

    “你想为傅忠求情?”徐妙云低声问,目光澄澈。

    “是,也不全是。”马淳沉声道,“傅忠虽然混账,但空印这事,他顶多是个凑热闹听壁脚的,绝不敢真碰。

    “蒋瓛扣着他,无非是想借他这个颖国公世子的名头,给某些人施加压力,或者……钓更大的鱼。拖下去,他只会更危险。”

    徐妙云静静听着。

    “更重要的是,”马淳的声音里有一丝责任,“你还记得陛下问我的话吗?‘该不该杀’?这案子牵连太广。地方官吏为了公文往返便利,积年累月形成的陋规。一刀切下去,多少无辜性命?多少家庭破碎?傅忠之事,或许是个契机。一个提醒陛下‘胁从可悯’的契机。”

    徐妙云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那是一种属于医者、也超越医者的悲悯与勇气。

    “风险很大。”她提醒,“圣心难测。尤其是这案子,陛下雷霆震怒。”

    “我知道。”马淳坦然,“但若此时不说,还要等到何时?傅友德在边关为国效力,家中独子却蒙冤被困?这不合情理。何况,我们也有个由头——傅夫人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于情于理,陛下都会多少给颖国公几分薄面。”

    他顿了顿,看向徐妙云:“当然,前提是我能见到陛下。”

    徐妙云思忖片刻。“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递话。”

    “皇后娘娘?”

    马淳即刻出了门。

    “姐姐……”胡氏的声音带着后怕。

    徐妙云轻抚着她的背,“会没事的。”

    她温言安抚,看向门口丈夫消失的方向,“他会尽力的。”

    不知为何?

    看着丈夫的身影,她居然喊不出让马淳停下来的话。

    因为这一刻,马淳是一个医者。

    医者!

    医的不仅是个体,还有这个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