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玄心中一惊。
封印在盒子里的魔物跑出来了?
不好,危险!
他身形微动,气息勃发,就要出手护住近在咫尺的李六月。
但下一瞬间,就看到李六月对着黄金盒子的缝隙陶醉地闻了一口。
像是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她小巧精致的鼻子吸了吸,然后又很是自然地张嘴一吸。
呼!
黄金盒子缝隙之中漏出来的那股阴冷、粘稠,散发着不祥的诡异气息,竟如一道凝练的黑烟,被李六月直接吸进了口中。
“这……”
李七玄的动作瞬间僵住。
旁边的......
夜风如刀,割裂寂静。
奇士府东侧偏院的静室中,烛火摇曳,映照出月隐盘膝而坐的身影。她双目覆纱,呼吸绵长,指尖在空中缓缓划动,一道道银光自指端流淌而出,凝成古朴文字,悬浮于半空??那是寒镜宫秘传《太初纪略》的残篇记忆。
每一字落下,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这些典籍早已随宗门覆灭而湮灭于尘世,唯有守境使代代以魂印传承,深藏灵台深处。如今为履行誓约,她不得不强行剥离神识,将沉眠千年的信息具现于现实。此过程极耗心神,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魂裂之灾。
但她没有停。
因为主人需要真相。
也因为她已感知到,那柄缠绕九链的骨刀,正从地脉阴隙中悄然逼近。
三日之期,不过弹指之间。
***
与此同时,李七玄立于奇士府最高处的观星台上,身披玄色大氅,目光如铁。他手中握着一枚冰晶碎片??那是方才米轻尘从城西一处废弃药铺搜出的证物,与洞穴中那人掌心所持的胎发冰封之法完全一致。
“果然是冲着六姐来的。”李七玄低声自语,眸底寒意翻涌,“连她幼年遗落的胎发都能寻到……这人潜伏多久了?”
他忽然抬手,将冰晶递向天际。
刹那间,龙渊刀意自体内苏醒,化作一缕细若游丝的寒芒,刺入冰晶核心!
“嗡??”
冰晶剧烈震颤,内部银丝骤然亮起,竟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风雪中的村落、燃烧的屋舍、一个女人抱着襁褓跪在雪地里哭泣……而后画面一闪,出现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襁褓中的婴儿。
正是年幼的李六月。
“当年……不是意外。”李七玄瞳孔收缩,“有人早在那时就盯上了她!”
他猛然收刀意,冰晶炸裂成粉。
米轻尘无声现身于身后,抱拳低声道:“周煮招了。他说‘噬渊刀主’并非一人,而是每隔千年由‘九狱盟’选出的执刀者,肩负斩断轮回、镇压太初之魂的使命。上一代刀主死于九州之劫,但临终前以血祭通冥术,将自己的执念封入骨刀之中,等待新主觉醒。”
“所以现在这个人,是被刀中执念选中的傀儡?”李七玄冷笑,“可笑。区区一把邪兵,也敢妄图主宰命运?”
“更可怕的是……”米轻尘声音微沉,“据周煮所言,真正的‘太初元灵’,本不该降生于凡胎。她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送入轮回,且每世皆遭截杀,从未活过二十岁。这一次……已是第十次转世。”
李七玄猛地转身,眼中杀机暴涨:“谁干的?”
“不知道。只知他们称自己为‘守序者’,认为太初元灵的存在会扰乱天地法则,必须永世镇压。”
“放屁!”李七玄怒极反笑,“什么狗屁秩序!不过是怕她醒来罢了!”
他仰头望天,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一如当年六月出生之夜。
他知道,那一颗星,叫“破军”。
亦是命定劫数之星。
***
翌日清晨,校场之上。
元如龙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如龙鳞,汗水顺着脊背滑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他双手紧握巨锤,一次次砸向面前刻满符文的试炼石柱。
“轰!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痛苦的嘶吼。
可石柱上的血脉印记依旧黯淡无光,毫无反应。
他已经连续苦修七十二个时辰,几乎油尽灯枯,却始终无法激发传说中的“巨灵血脉”。宗门长辈曾说,他是百年难遇的体质,可为何偏偏在他身上毫无动静?
“难道……我真的不行?”元如龙跪倒在地,喘息如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此时,一阵清冷香气随风飘来。
他抬头,看见一位薄纱蒙眼的素衣女子缓步走来,步伐轻盈,仿佛踏月而行。
“你便是元如龙?”月隐开口,声音如泉击玉。
元如龙怔住,连忙挣扎起身行礼:“晚辈正是!不知前辈是……”
“我乃李六月之奴仆。”月隐淡淡道,“奉主人之命,前来助你激发血脉。”
“啊?”元如龙愣住,“六小姐的……奴仆?”
他下意识觉得荒唐??堂堂奇士府世子,竟要靠一个自称“奴仆”的女人帮忙修行?
可当他看清月隐的气息波动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深不可测。
如同面对一座万载冰山,压抑得让人窒息。
“请……请您指点!”元如龙立刻改口,恭敬至极。
月隐微微颔首,缓步走到他身前,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其胸口。
“闭眼。”
元如龙依言闭目。
下一瞬,一股冰寒之意直透心扉,顺着经脉蔓延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被冻结,又在瞬间点燃,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骨骼发出噼啪爆响!
“啊??!”他惨叫出声,身体剧烈抽搐。
然而,就在他即将昏厥之际,耳畔响起月隐清冷的声音:
“你的血脉,并非未醒,而是被人封印。”
“什么?!”元如龙惊骇欲绝。
“你母亲怀你之时,曾遭‘九狱盟’暗算,饮下‘锁灵蛊酒’,致使你先天血脉被禁锢三分。后来你拜入奇士府,又被种下‘镇脉符’,进一步压制潜能。他们不希望你真正强大起来。”
“谁……是谁干的?”元如龙咬牙切齿。
“你自己最清楚。”月隐收回手,“要不要解开它?代价是你可能承受不住反噬,当场暴毙。”
元如龙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我是男人。活着就要站着打碎天命。死?我不怕。”
月隐嘴角微扬:“很好。”
她双手结印,口中诵出古老咒言。刹那间,天空阴云密布,一轮虚幻银月浮现云端,洒下清辉笼罩校场。
“以吾守境使之权,启尔体内沉眠之血??开!”
“轰!!!”
一声巨响,元如龙全身血管暴起,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喷涌而出!但他不仅未倒,反而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一道金色纹路自心脏扩散至全身,如同远古图腾苏醒!
“巨灵……醒了。”月隐轻声道。
远处高楼上,李七玄静静注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看来六月的眼光不错。”他对身旁的米轻尘说道,“这个傻大个,或许真能成为她的护道之人。”
***
第三日黄昏,断龙坡。
残阳如血,映照荒原。
这里曾是古战场,埋骨无数,怨气不散。坡顶有一块断裂的石碑,上书“断龙”二字,据说是某位帝王亲手所刻,象征龙脉断绝之地。
此刻,一名披着黑斗篷的身影伫立碑前,肩扛漆黑骨刀。九条锈迹斑斑的锁链缠绕刀身,每一节都在微微震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他身后,一头通体赤红的巨狼蹲伏在地,双目如两盏血灯,冷冷扫视四周。
“来了。”斗篷人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刀石。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自天而降。
月隐凌空而立,素衣飘舞,薄纱覆面,宛如月下仙子。
“你就是噬渊刀主。”她平静道。
“你是谁?”对方眯起眼,“为何能感应到我的气息?”
“我是谁无关紧要。”月隐缓缓落地,“重要的是,你不该来。”
“呵……”斗篷人低笑,“三十年前我在雪州村外看着那个孩子出生,就知道终有一日要亲手杀了她。现在她回来了,我怎能不来?”
“你知道她是谁吗?”月隐问。
“知道。”他抬起骨刀,指向月隐,“太初元灵,万法之母,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意识。她不该存在。她的每一次苏醒,都会让世界崩塌重组。我们所做的,只是维护秩序。”
“可笑。”月隐摇头,“你们所谓的秩序,不过是恐惧的遮羞布。你们害怕她看清真相,害怕她揭开幕布,让所有人看到你们是如何背叛最初的誓言。”
“少废话!”斗篷人怒喝,“既然你挡路,那就一起死!”
他猛然挥刀!
“轰隆??!”
九链齐震,天地失色!
一刀斩出,空间撕裂,一道黑色裂痕横贯长空,直逼月隐面门!
她不动。
只是抬起左手,指尖一点银光浮现,轻轻一划。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滞。
那道足以斩断山岳的刀罡,在距离她眉心三寸之处,竟硬生生凝固!
“你……怎么可能!”斗篷人骇然。
“观星之瞳,窥见命运轨迹。”月隐淡淡道,“你的刀,已在三息前注定落空。”
她右手轻扬,空中浮现一幅星图,正是她当日命舞所演之局。
“你以为你是猎人。”她轻声道,“其实……你才是猎物。”
话音落下,星图旋转,银光洒落。
整片断龙坡的地脉suddenly剧烈震动!
一道道符文自地下升起,竟是与寒镜宫九重月轮阵图同源的禁制!
“你设下了埋伏?”斗篷人怒吼。
“不是我。”月隐望向远方,“是主人的意志。”
远处山巅,李七玄踏风而来,龙渊刀已然出鞘,刀锋吞吐寒芒,映照残阳如血。
他身后,元如龙手持重锤,周身金纹流转,气息暴涨十倍不止;米轻尘执剑随行,步伐轻灵如影;更有数十名奇士府精锐弟子列阵而至,杀气冲霄!
“我说过。”李七玄站在坡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斗篷人,“下次再有人想动我家人??”
他抬手指向月隐:
“我不需要她牺牲。”
“我只要她……把你们全都杀了。”
月隐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星图骤然炸裂!
万千银针般的光芒射向四方,尽数没入大地阵眼!
“九重月轮,启!”
轰!!!
九道银色光柱自地底冲天而起,形成巨大囚笼,将斗篷人与赤狼彻底封锁其中!
“不可能!”斗篷人疯狂挥刀,“这等阵法早已失传!你怎么可能掌握!”
“因为你忘了。”月隐缓步走入阵中,声音空灵如梦,“寒镜宫虽灭,但守境使不死。只要太初之息尚存,我们便永远追随。”
她抬起手,观星之瞳穿透薄纱,直视对方灵魂深处。
“现在,让我看看……你是谁。”
银光刺入斗篷人脸庞。
一瞬间,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雪州村,风雪夜。
一个年轻男子抱着刚出生的女婴,满脸慈爱。
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人,温柔抚摸婴儿额头,轻声道:“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带来新世界。”
男子点头:“哪怕付出生命。”
下一幕,血光冲天。
男子被数道黑影围杀,女人抱着孩子逃入风雪,最终力竭倒下。
黑影之一缓缓走近,摘下面具??赫然是**年轻时的老圣人**!
而此刻站在奇士府内的那位老圣人,分明已是垂暮之年!
“原来如此……”月隐睁开眼,“你是第一代守序者的余孽,借用了老圣人的身份潜伏至今。真正的老圣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斗篷人狞笑:“不错!我用夺舍之术占据了他的躯壳,只为等这一天!我要让那个孩子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
“可惜。”月隐叹息,“你恨错了人。”
她转身,望向李七玄等人:“他们的父母,从未背叛太初。真正背叛誓言的,是你们这些所谓‘守序者’。”
“今日,便由我代主人清算旧账。”
她双手结印,星图重组,化作一柄银色巨刃,悬于阵中上空。
“以魂印之名,裁决叛徒??斩!”
“不??!!!”斗篷人狂吼,挥刀迎击。
然而,银刃落下,九链崩断其三!
赤狼咆哮扑来,却被元如龙一锤砸飞,口吐黑血!
米轻尘趁机切入,剑光如雨,瞬间在其身上留下十七道伤口!
李七玄则静静站在阵外,冷眼旁观。
他知道,这一战,不属于他。
这是属于六月的时代。
也是属于那些愿意为她赴死之人的战场。
最终,银刃贯穿斗篷人胸膛,将其钉死于断龙碑上。
他临死前望着天空,喃喃道:“你们不会赢的……九狱盟还有八位刀主……他们会继续……斩杀她……直到第十一次轮回彻底终结……”
声音渐弱,终归沉寂。
巨狼哀鸣一声,自焚而亡,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阵法消解,月隐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出。
李七玄疾步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无妨。”她擦去唇边血迹,“只是……动用了禁忌之力。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李七玄深深看了她一眼:“谢谢你。”
“不必谢我。”月隐轻声道,“我只是……履行誓约。”
***
当夜,李六月坐在屋顶吃糖葫芦,两条小腿晃呀晃。
李七玄走上来,坐在她旁边。
“听说你今天很威风?”她笑着问。
“还行。”他淡淡道,“主要是你那位‘奴仆’厉害。”
“嘻嘻,我就知道她有用!”李六月得意地晃脑袋,“等以后我让她天天给我跳舞看。”
李七玄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忽然问:“六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比如……爸妈?”
李六月咬下一颗山楂,歪头想了想:“记得一点点。妈妈很温柔,爸爸很强壮。他们都说我很特别,将来要做一件大事。”
“什么事?”
“不知道。”她耸耸肩,“但他们说,如果有一天很多人要杀我,别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她转头看向李七玄,眨眨眼:“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有你们啊。”
李七玄心头一热,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你永远都有我们。”
远处,月隐独立庭院,仰望星空。
北斗第七星,终于稳定明亮,不再闪烁。
她低声呢喃:“主人,这一世……我们不会再让您孤身赴死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古老祭坛上,另一柄缠绕九链的骨刀,突然自行震动起来。
黑暗中,响起第二道沙哑的声音:
“第九狱,开启。”
“第二刀主……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