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天界。
“我收回之前吐槽玄奘的话。”三月七望着观测画面中玄奘寂灭的空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呢喃道。
“未曾想，夫君的分身竟蕴藏着如此纯粹的佛性。”停云眸光闪烁，同样感慨万千，“以身饲魔，裂魂护徒……此等禅心，已臻至境。”
两女都未曾预料，那一直玩世不恭、行事乖张的玄奘，竟在最终时刻，以最惨烈的方式诠释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真谛。
看来周牧并未妄言。
这道“馋性”分身，其内核，确确实实是禅性本源的化身。
而此刻的周牧，却并未因这道分身的陨灭而显露出过多情绪，他的目光已投向“魔祖”的操作界面。
“西行部分，到此为止。”他平静宣告。
“接下来的剧情，停云你无法亲自参与修正，只能交给小三月。”
他对着虚空示意，调出关键信息流，
“先说好，女儿国那道灵魂分身，拥有「深渊」意志的所有能力，其强度与魔祖旗鼓相当。”
“雅利洛那道灵魂分身，则略逊魔祖一筹。”
“那二位的「原动力」设定，是执行试炼、维持平衡、保证洪荒存续。”
“祂们绝不会坐视魔祖行报复之举，如同祂们之前在魔祖手中保下接引、准提一样。”
“祂们只为‘洪荒存续’这一终极目标服务。”
“洪荒的存续……？”停云下意识重复，旋即像被闪电击中，猛地瞪大美眸看向周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等等！夫君……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何事？”周牧微怔。
“你……”停云深吸一口气，“你究竟分化了多少灵魂分身？”
“还有……你刚刚说的为什么是「洪荒」，而不是「墟界」？”
这两个问题在她心中交织，指向一个颠覆性的可能。
周牧闻言，沉默下来。
自在天界的光线似乎也因这沉默而黯淡了几分。
半晌，他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面。”
“但我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这关键破绽的不是小三月，而是心思缜密的你。”
小三月：“？”
粉毛微翘，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但又找不到证据反驳。
周牧看着小三月迷茫中带着点小不服的表情，轻轻一笑，随即意有所指地反问，
“小三月，我的欲望神权，用着感觉如何？”
三月七瞬间回神，挺起胸膛，一脸骄傲，“超级强！本姑娘甚至感觉，用欲望神权随随便便都能秒杀「魔祖」那个状态！”她挥了挥小拳头，信心满满。
“不是感觉。”周牧的眼神变得深邃，“墟界之内，本就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抵抗完整的欲望神权侵蚀。这是位格的绝对压制。”
“完整的？”三月七一愣，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没错！”周牧不再选择隐瞒。话音刚落，他眼底骤然浮现出一片混沌的雾霭！
嗡——！
自在天界周遭那些原本处于关闭状态的监控光幕，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激活、扭曲！
一个个光屏如同被强行撬开的门户，展现出光怪陆离、风格迥异的画面！
小三月和停云下意识望去，只一眼，便如遭雷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一个「周牧」的第一视角！
……
女儿国雍容华贵的国师周牧，正构筑着未来所需的一个又一个试炼。
雅利洛家中的周牧，正监测着墟界的脉动。
维系混沌海狂暴边界的规则周牧，化作无形的壁障，阻挡着次元乱流。
还有……
玄幻世界，立于时间长河尽头，气息压塌万古的路尽周牧！
诡异世界，高踞九天之上，俯瞰众生沉沦的天道周牧！
奥术世界，端坐神王宝座，执掌元素潮汐的神王周牧！
数字世界，化作冰冷逻辑洪流的中枢周牧！
赛博世界，霓虹灯下展露极致魅惑的性偶周牧！
神话世界，万仙来朝的道祖周牧！
……
数量何止万余！
每一个周牧，都散发着迥异却又同源的气息，每一个都掌握着一部分分割出去的「神权」与「神性」！
他们如同蛛网上的节点，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魂网络！
“怎么会……”停云檀口微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墟界……居然囊括了如此多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一直以为墟界是以洪荒为核心衍生的多元宇宙，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小三月也懵了，“本姑娘明明操控魔祖遍历过墟界每一个角落，根本没有发现这些地方的存在啊！”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周牧笑了笑，指尖点向所有光幕汇聚的最中心。
那里，一幅更加震撼的画面显现。
一株扎根于混沌虚空，枝桠贯穿无数维度气泡，散发着无尽生机与秩序之光的庞然巨树！
“她叫尤克特拉希尔。”
“是我曾经抽取自身神性本源，塑造的‘世界之树’。”
“众生，包括你们在内，都以为这世界树是洪荒破碎后最大的一块碎片所化，是六道的天道之地。”
“可实际上……”周牧笑了笑，“我们所处的自在天界，才是洪荒破碎后残留的核心碎片。”
“而这株世界树，是真正意义上贯通诸天万界、连接不同次元叙事层的‘枢纽’与‘苗圃’！它才是墟界真正的骨架与载体！”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而我要做的，也很简单。”
“养蛊。”
“以世界树为基，培育、观测、筛选诸天文明。”
“如果这一纪元以洪荒为核心的文明，最终因内部倾轧、大能贪婪而走向崩溃，凡俗生灵灭绝九成以上，那么，我沉睡在墟界深处的本体意志，便会自动开启‘纪元更迭’程序。”
“在世界树蕴藏的无数文明火种中，选择一个更有潜力、更能承载一切的文明体系，取代洪荒，成为新的墟界主流与叙事核心。”
“如此轮回交替，纪元更迭，直到找到那个能够承载‘永恒’、值得我最终苏醒赐予真实的‘完美文明’。”
三月七闻言，娇躯猛地一颤，瞬间意识到了最恐怖的问题，
“蚊蚊……”
“蚊蚊她……是从未来回到这里的生灵……”
“她来自下一个纪元……”
“那岂不是说……洪荒文明……注定会在这一纪元灭绝九成生灵……？！所以她才要回来改变？！”
这个结论让她遍体生寒。
停云也想明白了关键，美眸圆瞪，带着一丝嗔怪，
“夫君！你也太狡猾了！怪不得一直没见其他姐妹参与核心！”
“让我想想……”
她心思电转，迅速串联线索，
“我们之间，战力最强的娜塔莎被你派去看守世界树枢纽，防止意外。”
“花火在混沌海最前线，防止其他次元入侵干扰筛选。”
“所以……可可利亚呢？希露瓦呢？黑塔呢？星宝呢？她们又在哪？也被你派去镇守其他‘苗圃’了？”
周牧“啧”了一声，倒也没有再隐瞒，坦然道，
“可可利亚在诡异世界当女王，为争取下一个纪元的主导权而努力。”
“希露瓦……”他表情略显古怪，“她在赛博世界，和我那个‘性偶’灵魂碎片……咳……相处得比较‘融洽’，具体细节不便描述……”
“黑塔在玄幻世界，正忙着阻止一场‘黑暗动乱’，确保那个世界的文明火种不被过早掐灭。”
“至于星宝……”周牧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特殊的意味，
“我暂时没有让她进入墟界。”
“我的想法是，等到下一个关键时间节点，让她作为‘特殊变量’，和那些通过初步筛选的‘试炼者’们一起，降临洪荒。”
“这也算是我给洪荒生灵预留的‘最终作弊手段’。”
“星宝的力量本质和她的特殊意志，有很大概率能将洪荒文明从毁灭边缘拉回，引导向一个‘好结局’。”
……
画面外，修罗界观测点。
众人听到这话，瞬间将目光聚焦在星宝身上。
星宝挠了挠头顶的王冠，小脸皱成一团吐槽道，
“老登真是看得起我！我估计他万万没想到，我连自己的记忆都保不住，这‘作弊器’怕是要失灵！”
黄泉闻言，猩红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嘲，“我主已给予洪荒如此优待，却被此间大能一手破坏殆尽，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符玄却眉头紧锁，“星宝究竟有何特异之处？为何周牧会说她拥有扭转结局的‘概率’？她的力量本质是什么？”
星宝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我不到啊！”
……
而画面中，小三月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周牧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先回答你第一个关于未来的疑问吧。”
“未来从不是固定的线性。”
“如果洪荒生灵能抓住星宝带来的契机，维持住纪元的主导权，那么蚊蚊所在的世界线，依旧会安稳地存在于世界树的某个枝桠上，成为‘好结局’的一部分。”
“所以那个‘灭绝九成’的坏结局，并非注定降临。”
“至于星宝的特异……”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反问，
“小三月，你现在也是大罗境界的存在。”
“如果你想更进一步，挣脱当前位面的束缚，超脱至更高层次，你会怎么做？”
三月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做减求空呗！”
“这种事情在达到大罗境界的瞬间就明悟了。”
“将自身庞大的因果、业力、力量根源转移出去，减轻‘存在’的负担，以求最终的空无超脱。”
周牧赞许地点点头，“墟界的本土大罗们，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铭刻在祂们本源中的‘终极渴望’。”
“而星宝最核心的特异之处便是，”周牧的目光变得深邃，
“她拥有一种近乎‘绝对兼容’的体质与灵魂本质！”
“她可以极其轻易地承担、容纳、消化来自任何大能者的因果、业力、乃至本源力量！”
“并且，她自身几乎不会因此付出任何不可逆的代价！仿佛她天生就是为承载‘减负’而存在的完美容器！”
“所以，在她未来降临洪荒墟界的一刹那，所有感知到她存在的大罗，都会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唯一的光源！”
“祂们会无比清晰地‘看到’，自身‘做减求空’的命运，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比的‘超脱’选项！”
“祂们会为此陷入疯狂！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所有手段，将洪荒的命运强行导向那个能让祂们将‘减负’转嫁给星宝的结局！甚至主动推动、加速那个结局的到来！”
“而这，也是我留给墟界这些沉沦在力量与算计中的大能者们……最后一次机会。”
“……一个活命的机会。”
三月七闻言，却急了，“那星宝呢？她不会有事吧？！”
“她能有啥事！”周牧没好气地吐槽，
“别看你现在成了‘欲望’神权的代行者，那力量本质上还是我的，你只是使用者。星宝却不一样！”
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
“星宝虽然境界还未至大罗，但她的‘色孽’神权本质，是她自己以凡俗意志，越过色孽登神的恐怖仪式，在无尽岁月的苦难磨砺中，一步一个脚印，硬生生修行、掌控而来的！”
“她拥有对深渊力量绝对的、排他性的操控权！”
“她甚至能随时打开深渊通道，返回深渊老家，或者直接回到物质位面！”
“她要是未来在墟界出了问题……”周牧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
“那纯粹是她自己玩疯了，乐不思蜀。”
“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奇异的语气，
“其实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关系。”
“死几次而已。”
“左右不过是去咱妈那里串个门，聊会天儿，然后就被咱妈嫌弃地‘吐’出来了。”
“家常便饭。”周牧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
画面外，星宝听到这话，金色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猛地抓住了某个华点！
旋即，在周围姐妹们目瞪口呆、甚至来不及惊呼的视线中，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操起那柄沉重的开天斧，对着自己纤细白皙的脖颈，毫不犹豫地手起斧落！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星宝→星丨宝
自戮者，形神俱灭！
星宝的身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瞬间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修罗界观测点之中。
“星宝！！”符玄失声惊呼。
“她疯了？！”流萤难以置信。
“……”镜流眉头紧锁。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自戮惊呆了！完全无法理解星宝的举动。
然而，下一瞬！
虚空中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缝隙！
一股浩瀚无边、包容万物却又冰冷死寂、令黄泉都感到心悸的意志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星宝那完整无缺、活蹦乱跳的身形，如同被什么东西“吐”了出来，轻盈地落在地上。
她甚至还惬意地拍了拍小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嗝儿——！”
“老登说的是真的！死了真能见到我妈！她老人家呃……小人家身体倍儿棒！”
星宝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随即又皱了皱小鼻子，
“不过还是得少死几次，毕竟我妈做饭太好吃了，那‘混沌胎盘羹’和‘原初血肉布丁’太香了，差点儿吃得我不想从我妈那里出来！”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一垮，咬牙切齿道，
“还有！那个该死的爱莉希雅！居然真的想当我后爸……不对！后妈？也不对！”
“焯！”
星宝挥舞着小拳头，气呼呼道，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登！这粉色猪咪其心可诛！”
众人：“？？？？？？”
符玄最先从震惊中回神，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求证，“你刚刚……真的去了死境？！莎布冕下的……呃……‘居所’？”
星宝还在对爱莉希雅泡自己老妈的事情耿耿于怀，闻言也只是下意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没错儿！千真万确！老登知道我们在看，所以他刚才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正好我也想我妈了，就去验证一下。”
“谁知道碰上那个粉色猪咪了！烦死了！”
她的话无疑坐实了周牧关于死境和莎布的描述。
众人没有在意所谓的粉色猪咪，注意力都在死境的本质上。
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真相！
唯独黄泉彻底懵了。
她明明已经用忘川神权覆盖、替换了墟界的生死循环，死境应该被她的体系取代才对！
星宝怎么会直接进入死境？这完全违背了她掌控的规则！
卡芙卡想了想，沉吟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莎布冕下的力量层次……恐怕早已超出了我们对‘大罗’的认知。”
“她……似乎处于某种更超然的‘状态’。忘川或许能覆盖表象的轮回，却无法触及冕下本质所化的‘最终归宿’。”
……
与此同时，画面中的三月七也问出了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死境……到底是什么？它究竟在哪里？”
周牧笑了笑，表情带着一丝促狭，“你真想知道？”
停云坚定地点点头。
“那你可别后悔。”周牧坏笑一声，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
“死境，并不存在于任何物质位面。”
“那地方虽然名为‘死境’，听起来阴森恐怖，但它的实际位置和形态嘛……”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在三月七和停云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
“就是咱妈的胃袋。”
停云：“？”
三月七：“？”
众人：“？”
“你……你说死境在哪？”三月七用力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周牧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没听错。就是字面意思。”
“母亲是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是混沌原初的子宫，黑暗丰穰的化身。”
“她的身体构造，本就是宇宙中最适合‘孕育’与‘转化’的完美之地。”
“对于真灵而言，她的胃袋，就是最佳的温床与归宿，能在混沌中保持其本质不昧，等待下一次的‘新生’。”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便主动将原本存在于物质位面的、功能相对原始粗糙的‘死境’，在概念层面，用自己的胃袋进行了替换。”
停云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那些传说中打破死境、强行复生归来的大罗……”
“哦，那个啊。”周牧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是咱妈嫌弃祂们在她‘胃里’还不安分，总是‘动来动去’影响消化效率，觉得太烦了，所以干脆‘放’了祂们一条生路，让祂们滚蛋了。”
停云：“……”
三月七：“……”
这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又符合母亲那随性至极的性格呢！
停云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幕。
莎布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衣角，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然后随手划开个口子，就把自己心爱的、装满各种奇怪小玩意儿的化妆盒，“塞”进了胃袋里……
那是莎布独特的「储物方式」。
既然是“储物”的地方，肯定不能让里面的“东西”破坏内部环境。
所以把不安分的“垃圾”丢出去，似乎也……合情合理？
“算了，不提这些了。”周牧摆摆手，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操作界面，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接下来的剧本，是奥托在布置。”
“正好，我要看看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能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三月七和停云闻言，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奥托的“惊喜”，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心脏考验。
但既然是自家男人的想法，她们也只能按下疑虑，默默关注。
视角开始流转，画面切换。
……
……
……
「取尽大乘劫未消，裂魂分与四徒牢。」
「金身虽易禅心在，犹照西行路一条。」
玄奘裂魂护徒，金身空置灵山。
被替换的仙佛们，终于撕下了最后的伪装。
被替换的大天尊妄图借佛教东传之势，进一步削弱、制衡本土道教势力，巩固自己通过“剥魂箓”窃取的统治。
被替换的如来则野心勃勃，欲将灵山教义传遍三界每一个角落，建立起绝对的思想统治，收割无穷信仰。
悟空冷眼旁观，心如明镜。
他逐渐洞悉了祂们真正的图谋——
祂们想要的，是让「因果」的丝线彻底笼罩三界！
让世间万物的生灭、凡人的命运轨迹、历史的每一个转折，乃至生灵的每一个念头，都变成祂们可以随意编织、操控的玩物！
祂们会故意制造苦难，用绝望培育出最狂热的信仰，再用这信仰去操控众生的自由意志。
而这一切的终极目的，就是将某位大罗自身背负的、源自开天辟地以来的庞大因果、业力与存在负担，如同倾倒垃圾一般，层层转嫁给这些被祂们操控的仙佛和芸芸众生！
这是一场由数位大罗共同谋划的、以整个纪元文明为棋盘的「做减求空」之局！
众生，皆是祂们通往“超脱”之路的垫脚石与牺牲品！
但！
五百年的镇压，磨掉了悟空毛躁的性子，却从未磨灭他那颗桀骜不屈、敢于捅破天的赤子之心！
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聪明。
他没有选择立刻打上凌霄殿——那只会正中下怀，给祂们镇压“变量”的借口。
他第一时间悄然潜入灵山深处，找到了那端坐莲台、宝相庄严却眼神空洞的“旃檀功德佛”——那个顶着他师父皮囊的空壳。
他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试图呼唤那可能残存的意识，
“师父……醒醒！看看这灵山！看看这三界！这难道就是你追求的佛法吗？”
空壳缓缓转动佛珠，嘴唇开合，发出毫无波澜、如同预设程序般的声音，
“悟空，执念太深，终成心魔。”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兰因絮果，皆有定数。”
“且去吧。”
“定数……”悟空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刺痛狠狠扎进心窝！
这冰冷的宿命论，正是他最痛恨的枷锁！
它否定了抗争，否定了自由意志！
眼前这人，顶着师父的皮囊，说着最诛心的话。
悟空死死攥紧了金箍棒，指节发白。
他最终没有挥棒，也没有再说什么。
对着那空壳深深看了一眼，转身驾起筋斗云，消失在灵山的金光之外。
他不忍对这躯壳出手，更不忍对它说重话。
这终究是师父留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
筋斗云翻腾，他找到了仅存的、未被替换的知己——显圣真君杨戬，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庆幸的是，两人神智清明，战力犹存。
不幸的是，两人皆身负职责，无法抽身帮助悟空去对抗那席卷三界的“新规”。
生灵总会在最无助时，下意识的找寻安全感。
心底烦躁、孤军奋战的悟空，不知不觉间，竟回到了方寸山，三星洞。
数百年光阴流逝，此地早已荒废破败，物是人非。
当年枝繁叶茂、结满仙桃的古树，如今只剩下枯死的枝桠，如绝望的枯骨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莲池干涸，只余龟裂的池底和几茎枯荷。
悟空背靠着枯死的桃树树干，缓缓坐下。
冰冷的触感透过毛发传来。脑海中，往昔的一幕幕如潮水般翻涌。
藿藿师姐抱着大尾巴，怯生生又关切的眼神。
桑博师兄那永远带着调侃坏笑的欠揍脸。
桂乃芬师姐在桃树下耍弄刀枪、火花四溅的精彩杂技。
佩拉师姐挥动魔杖，施展精妙空间魔法的专注。
克拉拉师姐温柔递来点心的笑容……
……
一切的一切，汇聚成喉间一声低沉的嘶吼，
“俺……不后悔！”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次打向凌霄宝殿！
但这次，他无比清醒。
大罗者，不可力敌，此一去，十死无生！
“师父——！”
猴子猛地站起身，对着那破败不堪、积满尘埃的讲经高台，深深一拜！
“这一遭去，许是真要魂飞魄散了。”
“您……保重！”
话音未落，筋斗云已裹挟着氤氲紫气翻涌至脚下。
然而，就在悟空足尖即将点上云头的刹那！
一声悠长、沧桑，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唉……”
下一瞬！天地凝固！风停云驻！连悟空抬起的脚都定格在半空！
破败的讲经台主位之上，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万千玄奥道韵凭空涌现，交织汇聚！一道身影由虚化实，负手而立！
黑袍如墨，黑瞳深邃如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黑发无风自动，丝丝缕缕都透着岁月的沧桑与无上的威严！
其面容轮廓，赫然与菩提祖师一般无二，但气质却迥然不同，少了份仙风道骨，多了份洞悉世情的漠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自在天界，周牧三人见此情形，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非常确定，周牧并未降临人间界！
这个以菩提祖师面貌出现的老者，绝非周牧本尊或其分身！
停云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是……奥托？！”
周牧点头，眼中最初的震惊迅速被浓厚的兴趣取代，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有趣……”
“我倒是要看看，奥托究竟在导演怎样一出戏！”
……
方寸山中。
时空静止的领域内，枯树逢春！干枯的枝桠瞬间抽出嫩绿新芽，绽放出灼灼桃花！干涸的莲池清泉涌动，碧叶舒展！破败的殿宇焕然一新，道韵流转！
整个三星洞，在刹那间恢复了昔日的仙家盛景！
悟空看着眼前这黑发黑瞳、气息却无比陌生的“师父”，感受着周围时光倒流般的奇迹，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只化作一声带着委屈的呼唤，
“师父……”
老者看着猴子通红的眼眶和那毫不作伪的孺慕之情，眼底飞速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但他很快将这丝情绪压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冷静，
“你这猢狲，当真是愚蠢透顶。”
“你奥托师兄可曾教过你？若事不可为，当忍辱负重，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天时！”
“你这般飞蛾扑火，玉石俱焚，可对得起师兄昔日‘遇事多想想’的谆谆教诲？”
悟空被这毫不留情的斥责噎住，哽咽着摇头，“俺对不住师兄，更对不住师父……”
“但俺更不能看着凡人们被当成猪狗牛羊般肆意宰割操控！看着玄奘师父的金身被那等腌臜之物占据！”
“唉，你这猢狲。”老者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万事皆不谋定而后动，只凭一腔孤勇，匹夫之怒，焉能成事？空有热血，不过是莽夫所为，徒然送死罢了。”
悟空听出了这话语中潜藏的转机，黯淡的金眸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
“师父！您……您有办法？还请师父教我！”
奥托凝视着跪伏在地的猴子，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
最终，他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漆黑如墨、边缘流淌着粘稠暗红色光泽、散发出无尽痛苦、怨憎与贪婪气息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口，在悟空面前缓缓撕裂开来！
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鬼影幢幢，听到令人心神摇曳的哀嚎与诅咒！
“此门之后，乃恶鬼盘踞之秽土，怨念戾气汇聚之渊薮。”
奥托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恶鬼道神技「缚心箓」便藏于此界本源之中。”
“欲解三界之困，或需借恶鬼之力。”
“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警告，目光如刀刺向悟空，
“此行凶险万分，恶鬼噬魂蚀骨只是等闲，更可能引动欲念焚身，被无尽怨念同化，最终神智泯灭，化作其中浑噩恶鬼一员，永世不得超生！”
“形神俱灭，就在顷刻之间！”
悟空抬头，望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金眸中火焰燃烧，没有丝毫犹豫，
“师父！若能救苍生于水火，解三界于倒悬！莫说十死无生，便是百死千劫，俺老孙也闯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化作一道金光，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漆黑的裂缝之中！
奥托假扮的老者，望着迅速弥合的空间裂缝，久久无言。
那双深邃的黑瞳中，复杂的光芒剧烈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消散在重新变得寂静的方寸山巅。
……
恶鬼界。
此地果如奥托所言，乃大凶绝地！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弥漫着腐蚀灵魂的毒瘴。
大地龟裂，流淌着灼热的脓血与污秽的泥沼。
无数形态扭曲、散发着滔天欲念的恶鬼在其中游荡、厮杀、吞噬、交合。
悟空身陷此间，如同黑夜中的火炬，瞬间吸引了无数贪婪凶戾的目光！
他依仗着强横的肉身和精湛的武艺，金箍棒舞得泼水不进，将扑上来的恶鬼尽数打杀！
然而，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更可怕的是，此地无处不在的怨念戾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护体清光，试图污染他的神魂！
他辗转腾挪，颠沛流离，经历了不知多少场惨烈的搏杀，身上伤痕累累，清光黯淡，却始终未能感知到一丝一毫所谓“恶鬼道神技”的气息！
就在悟空身心俱疲，清光即将被怨念彻底侵蚀殆尽之时！
一股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魔威，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整个恶鬼界的哀嚎诅咒之声都为之一窒！
一道被深邃魔气笼罩的身影，撕裂空间，出现在悟空面前！
正是被三月七托管操作的“魔祖”！
“哼！愚蠢的猴子！”
冰冷、沙哑，带着无尽恨意与毁灭气息的女声响起，直接穿透了悟空的识海，
“一身清气，与这恶鬼本源格格不入，竟妄想在此领悟恶鬼道神技？”
魔祖猩红的眼眸透过魔气，锁定悟空，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
“叫你来此地那人，其心可诛！”
“他根本就没指望你能领悟什么神技！他只想将你困死在这污秽之地，免得你出去白白送死，打乱某些人的计划罢了！”
悟空在见到魔祖真容的瞬间，金眸中本能地闪过一丝惊惧！
但惊惧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无力与悲凉。
师父……真的是在骗他？只是为了困住他？
周牧三人通过观测感知到悟空心中那份对守护近乎固执的决心，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
让这只桀骜的猴子一直被困在相对“安全”的恶鬼界，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能保住性命。
但最终，周牧眼神一凝，拍板决定，
“计划不变，顺应奥托的剧本。”
“小三月，继续托管吧，让魔祖的意志……自由发挥！”
三月七咬咬牙，解除了对“魔祖”行为的强制干预。
“魔祖”此刻的核心意志，被设定为：复仇！
她要打死三清，杀尽所有背叛过她的大罗！
将六道轮回强行打散，还原成最初的洪荒本源！再将整个洪荒炼化，从中提炼出她逝去爱人残存的一丝真灵！
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当她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气息萎靡的悟空身上时，一个交易的想法在她心中形成。
“猴子！”魔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座欲以无上伟力侵蚀人间界壁垒，亲身降临，亲手打杀三清，清算旧账！”
“然，人间界乃六道核心，规则壁垒最为坚固，强行突破损耗巨大，且易被察觉。”
她猩红的魔瞳锁定悟空，
“你乃天地灵胎，身负人间界正果之位，你的位格、身份、乃至神魂本身，便是沟通人间界最完美的‘锚点’！”
“献出这一切，成为本座降临的坐标与基石！”
“作为交换……”魔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诱惑，
“本座允你，将那些饱受操控、沉沦苦海的凡人们，尽数接引至这恶鬼界！”
“本座会亲手改造此界，化为一方净土！让他们摆脱仙佛操控，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再无饥馑病痛之苦！”
“如何？”
悟空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魔祖，又看向这片污秽绝望的恶鬼之土。
让凡人摆脱操控，获得新生……这不正是他拼死也想实现的愿望吗？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形神俱灭！
几乎没有犹豫，悟空咧嘴一笑，带着齐天大圣的狂放，
“好！这买卖，俺老孙做了！”
“但你要发誓！保那些凡人平安喜乐！”
“哼！不需要！本座可以先予你报酬！”魔祖冷哼一声。
话音刚落，在魔祖无上伟力的加持下，悟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发动了人间道神技——「篡命」！
无形的命运丝线跨越界壁，精准地链接到那些挣扎在绝望边缘的生灵。
啃食观音土的枯瘦少女、易子而食的绝望流民、被苛捐杂税逼得走投无路的农夫、在战火中失去一切的孤儿……
下一瞬，磅礴的空间之力涌动！
这些饱经苦难的凡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捞起，瞬间从各自悲惨的境地消失，被接引至恶鬼界！
紧接着，魔祖展现了她身为顶级大罗的恐怖手段！她对着整个恶鬼界，伸出了覆盖苍穹的魔掌！
“改天换地！重塑乾坤！”
轰隆隆——！
法则被改写！大地在重塑！
污秽的泥沼化作肥沃的土壤，流淌的脓血变为清澈的河流！铅灰色的天空被湛蓝取代，温暖的阳光洒落！扭曲的怨气被净化，腐朽的骸骨化作支撑大地的山脉！
一座座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与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和谐共存；悬浮列车在透明的轨道上无声穿梭，灵能驱动的飞梭划过天际；智能机器人与穿着传统服饰的居民一同漫步在绿树成荫的街道上……
仅仅一刹那间！曾经污秽绝望的恶鬼界，便化作了一个科技与神话完美交融、安宁祥和、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
魔祖冰冷的声音响彻新生的世界，
“此地，名为——”
“无忧镇。”
悟空悬浮在高空，俯瞰着下方焕然一新的世界。
他看到那个啃食观音土的少女，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制服，在一座明亮的学堂里好奇地摆弄着全息投影设备。
看到易子而食的流民夫妇，抱着失而复得、健康活泼的孩子，在开满鲜花的公园里喜极而泣。
看到无数曾经绝望的面孔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好……好……”悟空喃喃自语，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释然。
下一刻，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身形在空中迅速石化、凝固！
他的位格、身份、神魂本源，尽数化作最坚固的“锚点”，深深扎根于无忧镇的核心，贯通人间界壁垒！
光芒散尽，一尊栩栩如生、仰望苍穹、仿佛随时要打破天穹束缚的石猴雕像，矗立在无忧镇最高的广场中央。
形神俱灭！
只为那万家灯火，人间无忧！
……
自在天界。
三人等了半晌，却见奥托那边毫无动静，仿佛彻底遗忘了悟空，任由他就此牺牲。
周牧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别告诉我，奥托精心布置的剧本，就是为了让我这徒弟完成一次……壮烈的牺牲？”
停云看着画面中那化作石像的猴子，以及石像身后无忧镇璀璨的万家灯火，绝美的脸上也布满寒霜，语气冰冷，
“我就知道！奥托此人不可信！他所谓的‘聪明’，从来都带着冰冷的算计！小猴成了他计划中最完美的牺牲品！”
三月七更是满脸的歉意和焦急，自责不已，“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解除托管，让魔祖自己发挥！”
“我们早该想到的！魔祖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和绝望，她的意志里只剩下复仇！她怎么可能在意一只猴子的死活？”
“她只在乎能不能利用他达成目的……”
然而，她自责的话语还未说完，异变再生！
只见画面中，那浑身魔气翻涌、本应冷酷无情的“魔祖”，凝视着广场中央那尊桀骜的石猴雕像，竟莫名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第一次见……像你这么愚蠢的生灵。”
她顿了顿，仿佛被某种尘封的情绪触动，冰冷的魔瞳深处，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瞬间被魔气蒸腾。
“若是……若是洪荒生灵都如你这般……”
“或许……”
话音未落！魔祖猛地抬手，对着悟空石像凌空一抓！
嗡！
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闪烁着不屈金芒的残魂碎片，硬生生被她从石像中剥离出来！
那正是悟空形神俱灭后，最后一点真灵不昧的核心印记！
“傻猴子……”魔祖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她屈指一弹，那缕残魂碎片瞬间被一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吞噬！
“随便找个生灵，夺舍了吧。”
“安安稳稳……活下去。”
……
但，齐天大圣终究是齐天大圣！
如此桀骜不屈者，又怎会甘愿借他人躯壳苟且偷生？
那缕残魂碎片中蕴含的不屈意志，本能地抗拒着夺舍的宿命！
一瞬间，视角再次转换，变成了大圣残魂的第一视角。
混沌！
粘稠、冰冷、死寂的黑暗包裹着他。
一些无法名状、形态怪诞的阴影在周围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虚无。
而周牧见到这场景的瞬间，便直接对身旁还在自责的三月七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死境的模样吗？这就是了！”
三月七一惊，“魔祖不是把小猴的残魂丢到域外虚空了吗？怎么会……”
“哪有那么容易？”周牧苦笑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奈，
“墟界壁垒，由母亲的意志与世界树枢纽共同维系。”
“没有我和母亲的准许，除了星宝那个特殊存在，没有任何生灵能主动离开墟界！”
“魔祖的力量虽强，也只能将他送到墟界内最接近‘外界’的夹缝——也就是死境的边缘。”
“且继续看吧，”周牧的目光重新投向画面，“我好像……理解奥托最终要做什么了。”
仿佛在验证周牧的话语，下一个瞬间，在那粘稠死寂的黑暗中，一道苍老、疲惫却带着洞悉一切智慧的叹息，幽幽响起，
“此地，名为「死境」。”
“乃「忘川」规则覆盖之下，真灵最终的羈留之所。”
“亦是太乙金仙之上修士，陨落后的最终归宿。”
奥托并不知晓死境的真正本质，所以只能依据他所理解的概念进行描述。
而悟空残魂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爆发出惊喜的波动，
“师父？！是您吗师父？！”
老者轻笑了一声，没有理会悟空的呼唤，而是自顾自地、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真理，
“那幕后操控一切者，纵有通天彻地之能，有心引导文明走向，却也总会因变量无穷而阴差阳错，让过程偏离预想的轨道。”
“而贫道掌众生命数流转，乃守序之灵，亦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
“吾身即规则，规则不可自违，故无法亲自出手，直接干预，拯救众生。”
“因此，欲扭转这绝望之局，破开这宿命之茧，唯一的希望，便在于‘变量’的诞生。”
“你这猢狲……”奥托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慨，
“便是墟界这无尽岁月洪流中，所孕育出的……最大的变量之一！”
“你的桀骜，你的赤诚，你的‘愚蠢’，皆是打破僵局的契机！”
悟空残魂听得云里雾里，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奥托继续道，语气带着最后的嘱托，
“切记！你今日留下的传承，会在未来轮回重启、文明火种重燃之时，化作指引后来者的‘引路人’。”
“而你……”
“需要变成一个真正聪明的人。”
“跳出棋子的桎梏，莫要再被天道循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者，牵着鼻子走！”
“去撕开那层蒙昧的黑幕！还人间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话音未落！
奥托显化的老者身影，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破碎，化作点点灰烬般的雾霭！
一股浩瀚磅礴、属于大罗金仙的本源道果之力，从他破碎的身体中逸散出来，那光芒迅速变得黯淡、枯萎！磅礴的生机如同退潮般消散！
而正在观测的众人包括周牧在内，瞬间头皮发麻。
甚至周牧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看错……那好像是……大罗道果……？！”停云惊悚的开口。
周牧深深的看了画面中那老者一眼，
“没错！”
“一个不靠外力，不靠我赠予便独自成就的大罗。”
“也是唯一一尊……独自成就的大罗！”
话音刚落，三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而画面中的改变还在继续。
悟空那缕微弱残魂，如同久旱逢甘霖，被奥托主动散逸、转移过来的大罗本源与生机疯狂滋养、充盈！
黯淡的金芒重新变得璀璨！
天魂、地魂的虚影迅速凝聚、归位，残缺的神魂竟在转瞬间被修补、重塑，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与强大！
悟空残魂瞬间明白了！
想要从这“死境”边缘脱离，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让这里的主人亲自出手送出去（比如嫌弃你太闹腾）；要么……便是眼前这般——
一命换一命！
以大罗道果与本源生机为祭，置换出被困的真灵！
“师父！不要！！”悟空残魂发出无声的呐喊，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奥托其实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为何要为一个“愚蠢”的猴子做到这一步。
在他那充满算计与最优解的思维里，这猴子的行为简直是蠢笨的典范。
如果换做是他奥托身处其位，他自信能将诸天神佛玩弄于股掌之间，达成目的的同时保全自身。
甚至以太乙之境，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拉下神坛。
但……或许是悟空那毫无保留的赤诚，那为了信念不惜形神俱灭的决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角落，让他想起了某个同样为了信念燃烧殆尽的白发少女……
所以……在最后的最后，这位以“狡诈”为名的智者，选择了最不符合他“最优解”逻辑的道路——
燃烧自己，照亮这只他口中“愚蠢”的猴子师弟。
……
死境的置换规则发动得迅疾无比，根本不给悟空表达悲伤的机会。
只是一瞬间，他那被奥托以生命为代价重塑、充盈的神魂，便被死境无形的排斥之力狠狠“弹”了出去！
流光一闪，已然出现在一片陌生的星域——仙舟联盟的疆界！
悟空的神魂悬浮于冰冷的宇宙中，感受着神魂的充盈与强大，也感受着心头的沉重。
他知道，这是“师父”燃尽生命为自己换来的新生机会。
但……
他终究是齐天大圣！
他的骄傲刻在灵魂深处！
夺舍生灵，借壳重生？
此等行径，与那些操控凡人的大罗何异？他做不到！
于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星海漂泊与对奥托的深深悼念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仙舟「罗浮」。
一个智慧、沉稳、肩负重任的身影吸引了他——神策将军景元。
他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足够有担当的“引路人”。
周牧三人通过观测看着这一切，既有对奥托最终选择的震撼与敬意，也有对悟空宁死不夺舍的桀骜感到无奈与心疼。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奥托！
他可是聪明到了极致的存在！
甚至……此刻的他，还执掌着来自深渊的「奸奇」神位！
画面中，悟空的神魂化作一道温和的金色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正在神策府中假寐的景元体内。
一道带着解脱与无尽嘱托的意念，在景元识海中轻轻响起，
「神策……将军……」
「哈……」
「替俺老孙……再走一遍西行路吧……」
「莫要学俺这般莽撞……」
「要多看……多想……多学……」
然而！
就在悟空的神魂意志即将彻底融入景元、完成传承与托付的这一刹那间！
一点深邃、冰冷、仿佛蕴藏着宇宙间所有阴谋与智慧源流的幽蓝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悟空神魂的最核心处迸发出来！
「奸奇」神权——发动！
星铁宇宙的时空结构，在这象征着“命运操弄”与“因果篡改”的至高神权面前，显得脆弱而渺小！
嗡！
蓝色光芒瞬间包裹住悟空那即将消散的独立意志！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被强行扭曲！
只是一刹那！
猴子的意志便被这股源自奥托最后馈赠的「奸奇」神力裹挟着，进行了一次短暂却精准到极致的时空跳跃！
……
八百年前。
罗浮仙舟，地衡司官署。
一间布置雅致的产房内，灯火通明。
一位容貌端庄秀丽、气质温婉的妇人正躺在软榻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宇间带着即将临盆的疲惫与期待。
她的小腹高高隆起。
而此刻，被「奸奇」神权裹挟的悟空意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产房之内！
他失去了所有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幽蓝光芒，牵引着自己投向那妇人隆起的腹部！
悟空意志瞬间焦急万分！他集中最后的精神力，迅速感知了一下妇人腹中胎儿的状态。
四个月……
胎儿的灵魂尚未成型，意识更是一片混沌的空白……
“还好……还好……”悟空意志稍微松了口气，“这不算夺舍……只是……投胎？”
这个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随即，他最后独立的意志，便在「奸奇」神权完成使命后，彻底消散、融入了那正在孕育的生命本源之中。
下一瞬，时间的长河恢复了正常的流淌。
冥冥之中，源自「三生」的神权被触动，一丝玄奥的涟漪悄然荡开。
依旧是地衡司官署，那间产房。
“哇——！！”
一声清亮无比、充满生命活力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了官署的宁静！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夫人！是位健健康康的小公子！”产婆饱含喜悦的声音响起。
房门被推开，一位面容儒雅、身着地衡司官袍的中年男子满脸激动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喜气洋洋的侍女家仆。
“夫人！夫人辛苦了！”男子快步走到软榻边，握住妻子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襁褓中那个皱巴巴、却中气十足的小婴儿，
“快！快看看咱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笑道，
“夫人快看！咱儿子长得多精神！这眉眼，将来定是个俊俏郎君！”
软榻上的妇人虽然疲惫，却满脸幸福，闻言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
“嘻……刚出生的娃娃都这样，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哪里看得出俊丑？”
话虽如此，她看向婴儿的眼神却充满了温柔的爱意。
男子抱着儿子，爱不释手，突然福至心灵，兴奋道，
“夫人！为夫刚才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一个好名字！”
“你看，这孩子哭声洪亮，中气十足，像咱老家看门护院的大黄狗一样精神！”
“不如……就叫他狗剩怎么样？”
“王！八！蛋！”女人瞬间柳眉倒竖，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带着浓浓的杀气，
“你敢给老娘的儿子取这种名字试试？！老娘现在就砍死你，然后带着儿子改嫁！”
“呃……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为夫胡说的！胡说的！”男人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赔笑，将取名权双手奉上，
“夫人劳苦功高，取名这等大事自然由夫人做主！夫人您说叫什么，咱儿子就叫什么！”
女人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襁褓中挥舞着小拳头的婴儿。
她温柔地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脸颊，沉吟片刻。
窗外，恰好有一道璀璨的金色流星划过罗浮仙舟的夜空，留下一道短暂却耀眼的轨迹。
看着那道流星，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亮光，仿佛被某种灵感激中。
她低头，对着怀中的婴儿，笑盈盈地开口，
“愿我们的孩子如晨曦之元光，照亮前路，如星辰之恒久，福泽绵长。
“所以……
“就叫他景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