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沐颜雪正站在廊下，一身火红劲装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扎眼。
她双臂抱在胸前，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眼神里满是敌意，显然是把陈昭当成了幕后主使。
白凤凰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陈昭抬手拦住。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沐颜雪，淡淡道：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廷与北疆正在商议互市，我为何要对使团下手？
倒是郡主，一口咬定是朝廷所为，莫非是想借此破坏两国关系？”
沐颜雪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道：
“破坏关系？
你们杀了我们的人，还想倒打一耙？
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北疆绝不会善罢甘休！”
突然，她又补充一句，道：
“呵呵，若是查不出凶手，我北疆的铁骑，随时可以南下讨个公道！”
白凤凰气得柳眉倒竖道：“你！”
沐颜雪挺着饱满的胸脯，上前一步，道：“你什么你，这件事跟你们朝廷脱不了干系。”
“雪儿，退下。”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廊柱后传来。
只见，拓跋烈缓步走出，狼皮大氅扫过积雪，留下两道深痕。
他目光掠过陈昭，神色虽冷，但是语气很克制，道：
“陈大人既然是陛下派来的，便让你查。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三日之内若查不出真凶，休怪我北疆不讲情面。”
沐颜雪还想争辩，却被拓跋烈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悻悻地跺了跺脚，退到一旁。
陈昭颔首，目光扫过西跨院的布局。
院墙高耸，墙角积雪完好，唯有靠近番馆后窗的一段雪地上，有几处凌乱的脚印，边缘还沾着些许褐色血迹。
显然是那几位高手受伤了。
或许是拓跋烈出手了。
那几个人不敌，杀了几名使团武士，便逃走了。
他抬手示意白凤凰与于叔晖在院外等候，自己则带着随后赶来的薛平，缓步走向案发现场。
陈昭蹲下身，察看雪地上的脚印，对薛平道：
“脚印深浅不一，前掌用力更重，说明凶手轻功不错，落地时重心在前，应是长年习武之人。
鞋印纹路是中原常见的麻线底，不是北疆武士的皮靴样式。
从这些鞋印来看，应该有三人，而且这三人其中一人内功极高，应该是八品，其他两人也有七品。”
薛平立马吩咐曲恒，将脚印形状快速画下。
陈昭又指着血迹，补充道：
“这血迹已经凝固，从血迹的颜色来看，推算动手的时间应该是昨晚卯时左右。”
沐颜雪站在一旁，美眸掠过一丝诧异，道：
“哟，陈大人，厉害，不愧是大理寺卿。
对方确实是三人，并且于昨夜卯时偷袭。
若非我师父强大，只怕我小命不保。”
陈昭瞥了眼，并未说话。
随后，他走进番馆内，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名北疆武士倒在正厅，胸口皆有一处贯穿伤，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薄刃兵器所伤。
另有两名重伤武士已被抬到侧室救治，伤口位置与死者一致，只是未伤及要害。
陈昭戴上白布手套，仔细检查死者衣物，在一名武士的手上，摸出了半片撕碎的青色布条。
显然是从凶手身上撕下来的。
“这布条材质是民间常见的粗布，依此物，很难查出凶手。”
陈昭将布条递给薛平，又俯身查看地面，道：
“地面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凶手是突然袭击，且出手极快，三名武士甚至没来得及反抗。”
薛平点头道：
“这等身手，在江湖上是一流好手。
若是偷袭我，我也不一定也能抵挡。”
陈昭点头，走到后窗，窗闩已被砍断，切口平整，与死者伤口的刃口痕迹相似。
窗外正对一片竹林，竹林里的积雪上。
除了凶手的脚印，还有几处细微的竹叶碾压痕迹。
叶片上还残留着那抹淡绿色粉末。
陈昭指尖捻起一点淡绿色粉末，凑近鼻尖轻嗅。
粉末带着一丝微苦的草药味，不似寻常迷药的刺鼻气息，倒更像某种特制的熏香。
他将粉末小心收进瓷瓶，递给薛平，沉声道：
“这东西不像是普通毒物，倒像是能让人短暂失神的迷药。
你立刻让人送去太医院，让院正仔细查验成分，越快越好。”
“是！”
薛平接过瓷瓶，转身便吩咐随行的大理寺吏员，让其快马加鞭送往太医院。
安排妥当后，陈昭的目光落在竹林对面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他刚抬步想穿过竹林过去查看，身后便传来沐颜雪的声音：
“对面是我师父的房间，你可别乱闯。”
陈昭脚步微顿，回头看向她。
沐颜雪抱着双臂，缓缓走来，冷笑道：
“昨夜他们先是往师父房间吹迷药，想趁师父失神时动手，没想到师父常年习武，警觉性极高，刚闻到气味就醒了。”
她顿了顿，又道：
“见我师父破窗而出，三个凶手功夫虽高，却不是师父对手，便原路逃走了。”
陈昭点点头，道：
“这么说来，对方的目标是拓跋大人。”
沐颜雪嘲讽道：
“不然你以为呢？
若只是想杀几个武士，犯得着用特制迷药？
他们想除掉我师父，断了北疆与中原和谈的念想！”
陈昭没接话，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窗户。
拓跋烈是北疆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关键人物。
若他出事，北疆必定内乱，主和派失势，主战派掌权，到时候互市之事必然告吹，甚至可能引发战事。
他走进竹林，踩着积雪来到对面窗下，抬头细看窗沿。
发现了一些发射迷药的装置。
除了蜡油，窗棂缝隙里还卡着一根极细的银色丝线，末端缠着一小团干枯的棉絮。
显然是用来吹送迷药的工具。
他用镊子小心将丝线取下，递给薛平，道：
“这丝线材质特殊，你回头去查一下。”
薛平点点头。
随后，陈昭又看向了沐颜雪，问道：
“昨晚这三个人打斗用的什么招式，或是什么口音，你可清楚？”
沐颜雪脸色微变，迟疑了会，道：
“我不清楚，对方没说话，武功招式也是中原路数。”
陈昭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心中泛起一丝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