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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马谡请命,终逢牢狱之灾

    从一开始,马谡对张飞并无太大好感。

    毕竟张飞粗鲁莽撞,若得发怒必拍案怒吼,呼噜声常惊飞帐外雀鸟,看起来和毫无素质的乡野蛮兵无甚两样。

    但很意外,张飞虽然行事莽撞,却对其礼敬有加。

    言必称“先生”,议必邀其共坐,行军扎营时,还曾邀其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马谡很担忧,又不敢拒绝。

    生怕张飞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半夜对他这个隽秀青年做出什么不雅之举。

    于是,小心翼翼坐在张飞床边,一宿没敢合眼。

    张飞也没合眼。

    但不耽误打呼噜。

    天快亮时,马谡才确信张飞是真的睡着了。

    马谡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张飞就是单纯的想和他睡一觉。

    虽有点小误会,但看得出,张飞是真把他当成了知己良朋。

    这令马谡心中尤为感动。

    马谡文质彬彬,向来不喜没文化的人。

    他不喜张飞,也是一直认为张飞没啥文化。

    但有一日,观兵策卷书上字,竟惊觉其笔力雄浑间暗藏章法,似有书法大家风范。

    问佐吏乃何人所写?

    佐吏乃答:“为三将军手书。”

    马谡惊诧,以为有假,遂向张飞求证。

    张飞呵呵一笑,奋笔疾书,写了一首高祖之《大风歌》送给马谡。

    马谡看着竹简,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才知道张飞看似骄悍蛮横,但实文武双全,有儒将风采。

    这更令马谡无比佩服。

    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诸葛军师让他和张飞在一起多有深意,乃是文武相济,珠联璧合的刻意安排。

    他的智,加上张飞的勇。

    必定会是一副很好的搭档。

    然而,随着大军抵达崤谷,马谡对张飞的看法又发生了改变。

    原本按照诸葛军师的计划,大军要于崤谷当道扎寨。

    但马谡亲自于山间探查走访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他和张飞各率一军,于两侧山谷驻扎,待夏侯渊大军得过,则居高临下,从两侧杀下。

    如此,必能大创夏侯渊之军。

    如果运气好,甚至可能将夏侯渊直接斩杀于崤谷道中。

    那他两人的功劳可就大得没边了。

    可这样一来,势必要违反诸葛军师的军令。

    但马谡明白一点,诸葛军师让我跟随三将军,就是要在特定的时候出谋划策,以完善这次阻击任务。

    诸葛军师虽有军令,但他毕竟未在此处。

    于交战之地诸多细节不甚了解,故而难免做出欠佳的决定。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张飞。

    他自知张飞乃天下闻名的名将,自对临阵迎敌会有自己的看法。

    再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张飞这么莽撞的人,怎么可能会按部就班的执行军令?

    事实上,张飞很耐心的听他说完了他的想法,但摇了摇头,说道:“俺临行时,军师千叮万嘱,令吾等须按军令行事,切勿恃勇轻进。幼常所言虽有几分道理,然终究不合军令行效之道。”

    “三将军啊!”

    马谡又躬身一拜,语重心长道:“兵者诡道,军令虽重,亦当因势而变。昔韩信背水一战,非违汉律,乃因陈馀死守兵法;今崤谷之险,若一味循规蹈矩,恐失破敌之机。军师令公‘切勿轻进’,非教固步自封,正需我等临机决断——公持矛可定万军,某握笔能谋奇策,何不以军令为骨,以机变为魂,共破此局?”

    张飞一怔,转头看向马谡:“哎?临行前,你不是也向军师保证,要劝俺于当道扎寨,怎么到了此地,反倒是你劝俺扎营山间?这是何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也!”

    马谡拿来地图,给张飞来看。

    “三将军你看,谷口窄、腹地宽,我军若占两侧山梁,可投石滚木封谷口;谷中伏强弩,能困敌于内。前番劝当道扎寨是为阻敌军,今此谷正合‘险地设伏’,将军勇猛无双,若如此设伏必重创夏侯,岂不是能更好的阻击……”

    “哎哎哎……”

    张飞第一次在马谡面前显出不耐烦之神色:“诸葛军师已有成算在胸,何需在此节外生枝?俺尚记大哥叮嘱当遵军师将令,此意已决,你又何必唧唧歪歪,去吧去吧……”

    说罢,挥手竟欲驱马谡离帐。

    张飞素来对马谡礼敬有加,今朝如此失礼令马谡心有不快。

    却不知,张飞已经极大的容忍了马谡所为。

    若换他人如此执拗,早已鞭刑伺候。

    而马谡也理解张飞。

    他身为三军主将,不敢违反军令情有可原。

    但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天赐良机,千载难逢!

    张飞身为当世名将,怎么可能看不到?

    看来,张飞还是没好好听我说话。

    他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不肯离去,乃向张飞双膝跪下:“将军,请听我一言!”

    “马幼常,军师既有军令,你又何必如此!”

    “在下请将军依山而伏!”

    马谡拳拳赤心,面色凝重:

    “昔孙武演兵斩吴姬,非嗜杀也,为明军纪;今在下请依山设伏,非违令也,乃为破敌成功。

    将军可知,夏侯渊恃勇少谋,正若陈馀守成法,我等若据险而伏,恰如当年韩信破赵之策。

    此谷地形天造地设,若纵敌过谷再当道而击,虽可阻敌,但毫无胜机;

    若趁其半渡而击之,可一战而定乾坤!

    军师远在汉中,安知此地谷险如瓶、径狭如线?望将军念及大汉基业,暂忘成令,容谡一策——他日若有差池,马谡愿以首级……”

    “啪!”

    一声巨响,原是张飞拍断了大案。

    “汝何喋喋不休!”

    张飞指着马谡,暴怒而起:“竖子安敢以首级要挟!某虽粗莽,亦知军令如山!你既愿如此,来人,将此人推出斩首!”

    “啊?”马谡大惊,以为张飞要来真的。

    “父亲不可!”

    这时,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雄武青年出列抱拳。

    此非旁人,正是张飞长子张苞。

    “父亲,幼常乃是孩儿好友,亦是军师高足,其言虽有不妥,但念其亦为斩将杀敌,还请父亲网开一面。”

    说着,噗通一声跪下,一拜到底。

    张苞这一拜,麾下文佐副将亦纷纷下拜,为马谡求饶。

    张飞也不是要真想杀马谡,就是吓唬吓唬,好让他闭嘴。

    见大家如此说,遂挥挥手:“暂且关入军牢之中,回头再作处置!”

    “喏!”

    遂有军卒拿住马谡。

    马谡被军卒伏押在地,不免心惊。

    他不理解,他只是想和张飞一起立一大功,怎么被张飞如此相待?

    很快,他想到了,也想通了。

    敌人是谁?

    夏侯渊啊!

    那是张飞的岳父。

    怪不得!

    怪不得不愿依山而伏,他是怕一个不小心伏杀了自己的岳父吧!

    马谡感到满心的委屈,也满心的遗憾。

    他暗下决心,待班师回营面见诸葛军师时,必当将此事始末具实以报,恳请军师裁度公断,好为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