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绾听了林相礼的话还怔了一瞬。
前世里林相礼一直留在兵马司，最后官职到了正五品的仪卫正，一直留在京城的。
舅舅所在的边疆一直没有什么战事，所以舅舅也不打算让林相礼去他那边。
宋绾努力回想前世汝南动乱的事情，好似听过沈致远说过有过这一件事情。
她虽记不得到底是谁去的，但听沈致远说过那人平复动乱后，一回京受了圣上重视，任了要职，要是表哥真的有这份心思，也的确是个机遇。
因为她隐隐听沈致远说过那人运气好，那回的动乱不过是刁民暴起，镇压下去也不是很难。
宋绾起了心思，便看向林相礼：“表哥，动乱的事情等不得，你这两日便去与皇上请示吧。”
林相礼一愣，眼底失落的看着宋绾：“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宋绾无奈：“表哥，你想要立功，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我希望表哥抓住这次机会。”
说着宋绾一笑：“我相信表哥在往后，一定能够功成名就的。”
林相礼怔了怔，抬头看着宋绾暖色下的眸子：“你真的信我。”
宋绾异常认真，身子微微前倾的看着林相礼：“表哥，我与你自小长大，从小我便知道表哥将来一定会比舅舅更厉害。”
“这回汝南叛乱的事情，是表哥的机会。”
“表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相礼愣愣看着倒映在宋绾眼里的烛光，烛光闪烁，她眼底一片余光像是向上的火苗，让他的心辗转反侧。
他只是想在她的面前证明他不是只知道逃避，不是只会如女人一样寻死觅活。
他更想在她面前证明，他当得起侯府世子的身份，能够撑得起门楣。
林相礼又默默垂头，千言万语已经不能再说。
如今他更没有什么资格与她说了。
他来这一遭只是想要说那几句话而已。
此去汝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京，她的身子会不会好。
她和顾万山……又什么时候成亲。
或许也是他逃避着不愿面对。
他始终还是在逃避。
这一瞬间有一些无地自容，林相礼忽然站起来，眼神看向宋绾，又紧了紧手，目光一刻不离的看向宋绾灯下单薄的身子，他哑声道：“阿绾，我走了。”
这话宋绾听出一些含义，或许这回见面之后，下回再见面是许久之后了。
宋绾到底是心里难受的，只是这时候也强忍着，只是轻轻点头。
林相礼再没有说话，一转身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地上的一滩水迹。
宋绾在林相礼走后，想了想又往书桌前走，让探春去研墨。
探春好奇的问：“姑娘这时候还要练字？”
宋绾只是垂眸铺开信纸，没有开口。
她想着还是给顾万山写一封信去，帮林相礼让圣山派他去汝南。
她也不清楚这一世会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来，皇上还是会派前世那个人去，总归这样稍微稳妥些。
写好了信，宋绾又拿着信纸在烛火下烤了烤，才将信纸放进信封中，让人明日一早拿去送去。
到了第二日夜里的时候，顾万山来了。
还带着那位传说中的清虚神医。
清虚神医一来，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连忙也要过来看一眼。
与想象中仙风道骨的模样不同，清虚神医看着也不过四十来岁，一身青衣，儒雅温和，也没有留胡须。
宋绾和母亲见到了都说和想的不一样。
宋子安问顾万山：“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万山只是低声道：“我让人快马去接的。”
宋子安不由拍了拍顾万山的肩膀。
那清虚神医做事是个讲究快的，宋绾父亲和老太太本来还想先好好款待礼遇的，那清虚神医却摆摆手，直接问：“病者在哪儿？”
宋之敬一看这作风，便知道这位神医不讲究那些虚的。
旁边老太太还在热情的邀请着，他直接挡了老太太，引着清虚神医到了宋绾的面前，又作揖担忧的说了宋绾的大致状况。
清虚神医不由看向站在面前的年轻女子。
容貌很美，只是那容貌下，他看到的是一副虚亏的身子，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具体是中了什么毒，这种毒药在南疆是很寻常的毒药，但用来杀人的，很少。
并且这种毒药但凡吃多一些，浑身就会没什么力气，昏沉沉的。
且要人命的话，少说连着吃了几年，面前这女子生的这般容色，可惜脑子是真的不好。
他又让宋绾去椅子上坐下，伸手给她把脉，一边听着宋绾捂帕低咳的声音，一边又神情又愈发沉下去。
松开了宋绾的手，他叹息，又看向站在旁边的顾万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这种毒没有解药。”
“况且，毒已已经浸入了五脏六腑。”
清虚神医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林氏更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要是连清虚神医都没有法子，那还怎么办？
顾万山抿抿唇还算镇定，问向清虚神医：“敢问可能解？”
顾万山的问话一落下去，场面一下子就静悄悄的，都屏息等着清虚神医的话。
等了半晌，才听到清虚神医缓缓开口的声音：“要解那毒，我倒是可以试一试。”
“只是我解不解的干净，我倒是不能保证。”
宋之敬听了这话脸上一喜，连忙深深作揖：“只要清虚神医肯救小女，在下愿意付出千金。”
清虚神医斜斜看了宋之敬一眼：“我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
“我行医数年，为的是给后世写医书，整理疑难杂症，并不是为了银钱。”
说着清虚神医又看了一眼宋绾，低声道：“况且解毒之法有些痛苦，只是不知道宋姑娘能不能承受得住。”
宋绾只要有人能为她解毒，便觉得是万分幸运的事情，即便再疼她也愿意忍着。
她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点头：“我能忍的。”
清虚神医看了看宋绾又单薄的身子，又是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