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去，又聚拢，再散去。
两次消散之间，短暂的时间里，叶开看到，自己面前有许多人。
那些人有的站在地上，有的飘在空中，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时间太短他来不及辨认其中都有谁，只是看到其中似乎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有个人似乎穿着一身红。
难道是李贺？没可能吧，如果那是李贺，那这些人都是仙人了！
“小子无状，敢请先贤……”
他听到自己说了半句，便猝不及防地再次转场。
一个颇为昏暗的房间。
一张桌子，一支笔，一沓纸。
叶开等了一会，视野中没有任何变化。
记忆碎片的主人没有什么操作，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记忆碎片应当是有意义的，不可能只是对着书桌发呆。
叶开细致地观察着视野内的一切。
桌子是十分厚实的实木桌，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
按照叶开记忆中的网购经验，这种桌子大概需要一两千块，不算很便宜。
桌面十分干净。笔是普通的中性笔，连标签都撕掉了；纸上只有一行字。
【新的东西，更简单更好用。——by：___】
最后那个名字被模糊掉了，看起来像是打了马赛克。
“奇奇怪怪的……”
叶开想着。
视野正中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发现。他尝试将注意力转向边缘——
视野的边缘同样十分干净，应该说干净的过分了，除了网上的极简风家装博主，几乎不可能看到这么干净的……
等等。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从记忆中看到了这些东西，而是真正地转过了头。
这里……不是记忆碎片？
叶开愕然。他将双手放到面前，又试着站起来。
的确不是。他的行动，在这里没有任何阻碍。
难道……
“先生。”他试探着问道：“您在么？”
没有回答。
仙骨也没有感应到其他人存在的迹象，叶开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念头。
他环视四周。
【场景：书房】
【室内装修极度简洁，只有实木的桌椅，桌面上放着一支笔，和正在编写的剧本。】
一些文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或者是，被他感应到了，叶开现在有些分不清二者的区别。
【人物：叶开】
文字继续出现。
【书房内，叶开环视四周，表情由疑惑转为惊讶，再转为疑惑。】
怎么回事？
【旁白：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旁白：他对这一切感到好奇。】
这是别人的念头——或者是，这个世界背后的、那个死了的仙人的念头？
又或者，这是系统提示？
【叶开尝试查询系统。他发现一直存在的系统提示已经消失了。】
【他走到窗边。】
【窗外是城市黄昏的景象。道路上有车辆和行人，隐约传来喧嚣的声音。远处太阳正在从两栋楼之间的夹缝里落下。】
这里还有其他人？
不可能。
或者仙骨和系统一起消失了……也不应该。
仙骨的确没有实体，但叶开知道，自己现在能感受到这些信息，肯定是仙骨发挥了作用。
所以，窗外的景象是假的！
【旁白：叶开看出了什么。仔细检查后他发现，所谓的窗户原来是一个显示器。】
【叶开卸下显示器，窗户仍然存在，但他从窗户看出去，只有一片浅红色的光。】
那是——灾厄的颜色。
那是，【道】的表现！
无形、无神、无名、无实。
【旁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叶开转身，快步回到桌前，拿起桌面上的剧本，翻开。】
剧本第二页的内容，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将这本东西丢掉。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上面写着——
【编号：1】
【场景：天海小区6号楼1单元】
【共同创作：李贺】
【人物：史鹏、刘明、谢诗晴、李贺（原李晟）、叶开、赵雅靓、黄建、孙媛媛、王桂芬、欣欣】
【人物设定……】
这是他的家。他作为“穿越者”、作为“复活者”、作为“异类”……
第一次出现的地方！
难道这些都是剧本——每一个世界碎片，就是剧本中的不同场景？
可是，难道每个人的行为都是安排好的？
不，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是被安排的！
其他人也是一样……如果只是按照剧本演戏，将世界变成这样就没有意义！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不安看下去，这一页的文字随着他的阅读而不断向下滚动。
看起来，每个场景，都只会占用一张纸，相互之间以这种方式实现了隔离。
就像是世界碎片之间的隔离一样。
剧本中记录了自从世界末日降临以来，每个人的行为。
系统提示则是作为画外音出现。
叶开快速滑动，他发现自己在3月29日死亡，随后几天内一直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录。
直到4月1日的晚上，出现了这样一行记录。
【402内，他被敲门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与此同时，正打算离开的李贺，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
【场景内唯一的NPC，本该已经完成剧情的NPC——已经复活。】
我是NPC？
不，我的前身，是NPC？
唯一的NPC……
叶开想到了范缜曾经说过的话。
历史上存在过的仙人，很长时间内是仅剩【神】的。他们要现世，就要有一个【形】。
这个【形】会反过来影响【神】，这就是形神相即。
因此，自己是借助了【叶开】这个NPC的【形】，才出现的……
由于【形】的影响，自己现在是人类。
是叶开。
那么，本来呢？
【李贺尝试将脱离文本的NPC扳回正轨。他察觉到NPC的自我认知是“叶开”且无法否定。】
是了，李贺在微信上说他不是叶开，但是那时候他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
那时候，李贺其实是在通过否决掉【名】的方式，去影响他的【实】！
但是失败了。
【李贺再次尝试，他要求NPC开门，这条修改被NPC自行否决。】
【他知道这是所有仙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NPC脱离了文本，脱离了自身的设定。】
【他向先生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