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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三劝即位汉贞观

    “何语?使你胆战心惊。”

    卢承勤说道:“大王,臣昨夜听卢承令、卢慕直等说,却在军中,近来颇有传言,言大王今南征北讨,大业已成,而察群臣两度劝进,大王皆不允,似竟若有谦抑待他人之志,则若如此,将士便?力尽效,复有何用?恐终不得功勋可立,富贵可致!故诸军上下,已是将心浮动,士卒惶惑。大王,臣虽愚钝,亦知此言虽近悖逆,可也正如大王自言,亦实人情之常也。

    “大王,昔汉光武亦起兵於河北,将士追随者皆望封......

    冬雪初霁,洛阳城外的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自《均田新法》推行以来,流民归乡者日以千计,荒田复耕之声不绝于耳。田野间犁铧翻土,妇孺担水送饭,炊烟袅袅如织,一派久违的安宁气象。然而李善道深知,这平静之下,仍潜藏着裂隙。

    腊月十五,一封密报由陇右快骑星夜送达:吐谷浑可汗伏允遣使入长安,与李渊密会三日,议定共伐汉国之盟。条件是若唐军南下,吐谷浑便出兵断我河西走廊,截断西域商路,并引铁勒诸部扰我凉州。更令人警觉的是,使者带回的回礼中,竟有一卷《河图洛书》残篇??据传为上古帝王受命之证,向来被视为“天命所归”的象征。

    “他们想借神异之说,再立正统。”独孤神秀在书房内踱步,眉头紧锁,“李渊虽祭天未成,却仍未放弃‘受命于天’的名分大义。如今勾结西戎,献祥瑞、造谶语,分明是要重塑舆论,卷土重来。”

    李善道端坐案前,指尖轻叩青铜灯台,火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祥瑞?不过是骗愚夫愚妇的把戏。”他冷笑一声,“但百姓信这个。当年陈胜吴广尚知‘鱼腹藏书’,何况李渊老谋深算?此物一旦公之于众,必有宵小附和,妄言‘汉失其鹿,真主归唐’。”

    “那是否该立即遣使斥责?或抢先公布《伪唐考》后续?”高曦请命。

    “不必。”李善道摇头,“这一次,我们要让他把戏演得更足些。”

    众人愕然。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天下舆图前,手指划过河西、陇右,最终停在敦煌。“传令张仲坚,即刻封锁玉门关,凡自西域入境者,无论僧侣商旅,皆须查验随身经卷文书。另命敦煌守将王君廓,暗中搜寻当地古窟遗存,尤其是莫高窟北区废弃洞窟??若有类似《河图》《洛书》的帛书竹简,尽数收缴,不得外泄。”

    陈敬儿迟疑:“大王是要……自己也造一份‘天命’?”

    “非也。”李善道唇角微扬,“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所谓‘祥瑞’,不过是人为编造。待他们捧着那卷残篇登高祭告之时,我再拿出十倍真实的证据,证明此物出自长安工坊,乃裴元贞余党伪造,用的还是洛阳匠人的笔法与墨料。”

    独孤神秀恍然:“欲擒故纵,以假破假!”

    “正是。”李善道目光冷峻,“人心易惑于虚名,却难欺于实据。只要我们掌握源头,便可反客为主。届时不但能瓦解其联盟,还能顺势将吐谷浑推向草原诸部的对立面??毕竟,谁愿追随一个靠造假得天命的政权?”

    命令下达不过十日,敦煌急报传来:王君廓于一处封闭百年之古窟中发现大量残卷,其中竟有一册完整《洛书衍义》,内容与李渊所得残篇高度相似,唯多出一段批注:“大业七年,沙州儒生赵玄度仿古制抄录,聊以娱志,非关天命。”

    李善道当即命杜如晦组织二十位经学大儒联名作证,确认两份文本同源,并指出李渊所得残篇中有三处避讳错误??避的是李唐尚未建立时的“庙讳”,明显为后人伪托。

    二月初八,汉国太史局正式发布《辨伪录》,全文刊载于《洛阳公报》,并随商队传入西域、吐蕃乃至南诏。檄文末尾写道:“昔者尧舜禅让,未闻献瑞;汤武革命,岂赖符谶?今有逆臣李渊,穷途末路,竟乞灵于夷狄,剽窃古人遗文,妄称天授。此等行径,非惟欺世,实乃辱圣!”

    消息传开,关中震动。原本已被李渊煽动起来的一批方士道士纷纷噤声,有识之士更是公开讥讽:“前有冒谱,今有造假,唐公可谓‘双伪合璧’矣!”连一向支持李唐的陇右豪族也开始动摇,私下议论:“若连天命都是假的,那我们为何要为他卖命?”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吐谷浑内部。伏允本欲借此次联盟重振声威,却不料国内贵族趁机发难,指责他“引狼入室,耗损国力”。更有年轻王子阿柴私通薛延陀,扬言要另立新汗。短短月余,吐谷浑陷入内乱,被迫撤回边境兵马,与唐之盟约不了了之。

    李渊怒极攻心,呕血卧床七日。刘文静劝其暂守关中,休养生息,却被斥为“怯懦误国”。裴寂闭门不出,据说已在家中焚香祷告,祈求神明降罚于李善道。

    然天意似乎并未站在李渊一方。

    三月春耕之际,关中大旱,渭水几近断流,麦苗枯死过半。长安粮价飞涨,斗米三百文,百姓易子而食者已有传闻。而与此同时,汉国境内风调雨顺,洛阳周边郡县上报:“冬麦结实饱满,预计秋收可增三成。”朝廷随即开放常平仓,低价售粮,每斗仅售十八文,且允许以工代赈,修渠筑坝者每日供两餐热饭。

    四方流民闻讯蜂拥而至,河北、河南之地人口激增。更有原属唐境的百姓冒险渡河来投,沿途高呼:“宁做汉民一口粥,不为唐奴一斗米!”

    徐世绩见状,请命乘势西征:“今李唐天灾人祸,民心尽失,正是直取长安之机!末将愿率十万大军,破潼关,逼咸阳,一举荡平伪唐!”

    李善道却再度摇头。

    “不可。”他立于御花园湖畔,手中握着一支刚折下的柳枝,“兵者,凶器也。若我此时兴师,纵然得胜,也会落下‘趁人之危’的口实。世人只会说我李善道贪图江山,而非拯救苍生。”

    “可若再等下去,恐养虎为患!”徐世绩急道。

    “我不是在等李渊恢复元气。”李善道轻轻将柳枝插入泥土,“我在等一件事??人心彻底倒向我方。当天下人都认为,只有我能结束战乱、带来太平,那时哪怕我不愿称帝,百姓也会跪着求我登基。”

    他转身望着徐世绩,眼神如炬:“你要做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让每一个进入汉境的难民都吃饱穿暖,让每一寸新开垦的土地都能丰收,让每一个孩子都能背诵《孝经》《论语》。这才是真正的征战??攻的是人心,略的是未来。”

    徐世绩默然良久,终拱手拜服。

    四月中旬,奇迹发生。久旱的关中突降甘霖,连绵七日,田畴复苏。李渊大喜过望,以为天佑其国,遂宣布将于五月初五在终南山举行“谢天祈福大典”,并邀请各地名僧高道共襄盛举,意图借此重树权威。

    李善道得知后,只淡淡一笑:“好啊,那就让他去拜山吧。”

    随即下令:“选派百名精通天文、地理、医卜之人,化作游方术士、云水僧道,混入终南山祭祀队伍。每人携带一本《伪唐考》节选,内容专讲李渊祖上鬻田、母族鲜卑之事,并附上北周户部原始档案摹本。散布时机,就在祭祀当日午时三刻??太阳当空,万众瞩目之时。”

    五月五日清晨,终南山紫阁峰顶彩旗招展,钟鼓齐鸣。李渊身穿衮冕,亲自主持祭礼,身后百官肃立,四周信徒云集,场面庄严肃穆。当他高举玉圭,朗声祝祷:“昊天上帝,鉴临下土,今臣李渊承命继统,愿以赤诚奉祀……”话音未落,忽然人群骚动。

    一名白袍道士手持竹简跃出队列,大声疾呼:“尔等可知此人出身何等卑贱?其祖曾卖身为奴,其母乃胡虏之后!此等血脉,焉敢妄称黄帝苗裔?”

    紧接着,数十人相继站出,有人展开画卷,赫然是“李黑奴”买地契的拓片;有人高唱《辨伪歌》:“陇西李氏空有名,安州流民改姓名。祖宗不认坟茔地,却向昆仑拜神灵!”

    混乱迅速蔓延。原本虔诚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士人们面色凝重,连部分随行官员也低头不语。刘文静欲命卫士捉拿闹事者,却发现这些人早已分散逃逸,而留下的书册、画像如雪花般在山间流传。

    李渊气得当场昏厥,祭祀中断。回宫后怒斩两名负责安保的将领,又下令全城搜捕“奸细”,可民间已议论纷纷:“连老天爷都不帮他,他还装什么天子?”

    与此同时,汉国境内掀起新一轮改革浪潮。李善道颁布《科举新规》,废除门第限制,设立“寒门特科”,专录贫家子弟。考试内容不限儒家经典,还包括算学、农政、律法、水利四门实务。首批录取六十人,最小者年仅十六,出身黄河纤夫之家,因撰写《治河策》被李善道亲自擢拔为工部试衔郎。

    此举震动天下。读书人奔走相告:“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此真盛世也!”就连江南隐士也开始动心,陆续有才俊北上应试。

    六月初,岭南冯盎遣使进贡热带奇珍,并请求将其子送往洛阳国子监就读。李善道欣然应允,并赐其子“李承恩”之名,寓意“承天之恩,归附中华”。此举象征意义极大,意味着南方割据势力彻底认同汉国为正朔。

    七月流火,北方再传捷报:程名振率军深入漠北,联合回纥、薛延陀,大破突厥残部于北海之滨,俘获颉利幼子及王庭重器无数。颉利悲愤交加,不久病逝于牙帐,其部众分裂为数支,相互攻伐,草原百年霸主自此衰微。

    李善道并未炫耀武功,反而下令释放所有突厥俘虏,并派使者携厚礼吊唁颉利,致书新任小可汗:“昔者干戈相见,实因误会;今愿修好如初,共享太平。”此举赢得草原诸部敬重,纷纷遣使通好,愿以良马换丝绸、茶叶。

    至此,四海宾服,八荒来朝。汉国疆域东起辽东,西抵葱岭,南包交趾,北达阴山,版图空前辽阔。

    八月十五中秋夜,洛阳举行“万邦宴”。各国使节齐聚太极殿,共赏明月。波斯商人献上琉璃盏,天竺僧人带来贝叶经,高昌乐师奏起龟兹舞曲,满殿华彩,歌舞升平。秦王浩亲自执壶,为李善道斟酒:“叔父功盖古今,四海晏然,朕虽居九五之位,实赖叔父扶持。今日天下太平,皆出叔父一人之力。”

    群臣闻言,齐刷刷跪倒,高呼:“摄政王功德巍巍,当膺大宝,顺应天命!”

    声浪如潮,久久不息。

    李善道却缓缓起身,举杯遥对明月,朗声道:“诸君所言,善道不敢当。今日之治,非一人之功,乃万民同心、将士用命、贤才效力之果。至于天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天命从来不在庙堂之上,而在黎庶之间。若有一日,天下苍生皆愿托付于我,那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众人肃然,无人再言。

    当晚,他独自登上天津桥,凭栏远眺。河水静静流淌,倒映着万家灯火,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独孤神秀悄然来到身边,低声道:“大王今日推辞,可是仍在等待?”

    “是。”李善道轻叹,“我知道你们都想我登基。可越是接近巅峰,越要走得稳。曹操一生不称帝,却为魏国奠基;萧何不争功,终成千古良相。我要的不只是皇位,而是千年不堕的基业。”

    他仰望星空,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等到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我会做出选择。但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因为,整个天下都在呼唤这个名字。”

    风起,吹动他的衣袂。远处钟楼传来子时的鼓声,悠远而沉静。

    他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