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红鲤恐吓威胁的时候,林晚也没闲着。
此刻,她站在梦仙楼顶层自己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
她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今晚的接客,当然,这本来是不合规矩的,但她只是施展了一些小法术,就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此刻,整个梦仙楼依旧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无人注意到自家花魁的离去。
林晚轻轻推开窗户,身形一闪,便已跃出窗外,悬于半空之中。
夜风拂过她的衣袂,她抬头望向高天,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
这个所谓的烛龙之梦,究竟有多大呢?
——她要,丈量天地。
……
林晚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羽毛般飘然而起,转眼已悬于百丈高空。
脚下的长安城在夜色中铺展开来。中央大街如一条流淌的星河,两侧坊市灯火如昼,酒肆茶楼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将青石板路映得泛着暖光。
远处皇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巍峨,飞檐翘角上蹲着的鸱吻沉默地俯瞰人间。
好漂亮,虽不是我那个世界的大唐
她忍不住轻声赞叹。
夜市上传来胡姬的铃铛声,混着西域商队的驼铃。
曲江池畔的画舫飘出缕缕笙箫,水面上倒映的灯火被桨声搅碎,又很快愈合。
某个深巷里,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惊起屋檐上打盹的野猫。
霓虹璀璨的现代都市固然耀眼,可眼前这盏盏烛火撑起的夜色,竟也别有一番鲜活滋味。
她伸手接住一片不知被什么风吹上天来的槐花,想起某句忘了出处的诗——
此夜长安,千年如一。
……
欣赏完夜景之后,林晚便开始不断攀升,脚下的长安城渐渐缩小,灯火如星点般散落。
她飞过云层,穿过稀薄的雾气,直至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
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轻微的排斥感。
“天高三千丈……”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这梦境的范围并不大。”
她本以为烛龙之梦会重现洪荒天地的浩瀚,四大部洲的辽阔,甚至三十三天的宏伟。
可如今看来,这个梦境仅仅局限于南瞻部洲的一隅,甚至只围绕着大唐这么一个凡人国度。
“也就是说,烛龙的遗憾……就在这片人间?”
……
林晚没有停下,转而向四周飞去。
她一路向东,掠过山川河流,城镇村落。她飞过千里平原,又穿过重重山脉,直至眼前出现一片朦胧的迷雾。
迷雾如墙,横亘于天地之间。
她靠近迷雾,立刻感受到一股排斥之力,仿佛在警告她不可逾越。
“边界……”
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毕竟她在灵界之前也这样操作过的。
不过自己布下的迷雾更多是让人迷失方向,不会伤人。
而这里的迷雾就简单粗暴得多,主打就是一个制造伤害。
不过,感受着这股斥力的强度,若她愿意,突破这层迷雾并非难事。
想来突破之后,应该就能顺利从这个梦境里出去。
但她并未强闯,而是若有所思地收回手。
既然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么说明烛龙的遗憾,确实就在这大唐之内。
……
林晚没有继续试探,而是转身返回。
她沿着来时的路,飞回长安城,悄无声息地落回梦仙楼的窗前。
屋内依旧安静,无人察觉她的离去与归来。
她轻轻关上窗户,唇角微扬。
既然范围不大,那事情反倒简单了。姑且看看能不能揭开谜底吧,自家老爹也说过,彻底暴露之前,积累越厚重越好,若是能得这万妖之祖一个人情,不说多一个朋友,至少也能少一个敌人吧。
……
林晚推开房门时,窗边的烛火恰好“啪”地爆了个灯花。
姬红鲤正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胸前的长发。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只是将这缕长发轻轻抛到肩后。
“怎么样?”林晚反手合上门,唇角含笑。
“明天这个地方就是咱们的了。”
烛光映着姬红鲤的侧脸,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仿佛说着这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过也确实如此。
林晚轻笑一声,走到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两人一坐一立的身影。她摘下发间玉簪,任由青丝如瀑垂落:“没有人为难你?”
“都是些凡夫俗子而已。”姬红鲤终于抬眼。
两人对视一瞬,同时笑了起来。
林晚望着镜中的姬红鲤,道:“其实我倒真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个地方。”
“凡间消息最灵通的,无非酒肆、茶馆、青楼。”姬红鲤伸了个懒腰,“前两个太吵,后一个——”她忽然凑近,气息拂过林晚耳畔,“至少赏心悦目。”
林晚侧首避开,似笑非笑:“你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不选择强行破梦,倒不如顺势而为——按照这里的规矩办事。
“对了。”林晚说道,“我方才去丈量了天地。”
……
“天高三千丈,地广三千里。”林晚幽幽道:“这梦境比想象中小得多。”
姬红鲤挑眉:“确实很小,是以这长安城为中心?”
“是的。”林晚点头确认。
姬红鲤若有所思。烛龙之梦若只局限于此,那他的执念,必然与这凡间王朝有关。
“对了,还有件事。”她忽然道,“我见到白璃了。”
林晚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只小狐狸?她怎么在这里?”
“是啊。”姬红鲤走回软榻,懒懒躺下,“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被卖到梦仙楼里,可怜兮兮的。”
林晚顿时起了几分兴趣:“那倒是难得一见。你有什么打算?”
姬红鲤闭目养神,唇角却微微扬起:“那只小狐狸烦了我好多年,暂时就这样吧,让她也吃吃苦头,出去的时候顺带把她捎上就行了。”
烛火摇曳,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长安城的喧嚣渐渐沉寂,唯有打更人的梆子声隐约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