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乾熙帝斋戒结束的日子,嗖的一下就到了!
沈叶正在毓庆宫翘着二郎腿儿,一边嗑瓜子一边悠哉悠哉地和贾敏下棋,乾熙帝的圣旨就传过来了?
圣驾将于明日回宫!
你说这乾熙帝,明明...
夜风穿过山谷,轻轻掀动窗棂。陆昭坐在书桌前,手中摩挲着那枚九龙缠绕莲花的印章,铜质温润,边缘已被岁月磨出柔和的弧度。他没有点灯,任月光洒在桌面,映出抽屉缝隙里那封信的一角。纸张泛黄,仿佛承载了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林晚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进来时,看见的是他侧脸的剪影,安静得像一幅搁置多年的画。
“还没睡?”她轻声问,把粥放在桌上,“你今天一句话都没说,从看完那封信开始。”
陆昭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动,却没笑出来。“父皇……临终前说的是‘羡慕我’。”他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一个一生困于权谋、亲手斩断亲情纽带的人,最后竟说我值得羡慕。”
林晚在他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碗沿。“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自由不是登上最高处,而是能坦然流泪。”她顿了顿,“而你做到了他一辈子不敢做的事:选择了心。”
陆昭低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个高坐龙椅的男人,用尽手段压制共感血脉,将九个儿子当作棋子布局生死,最终却在弥留之际,听见了自己早已死去的情感回响。
“可我还是不明白,”他缓缓道,“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这封信偏偏在这时候出现?”
林晚神色微凝:“你忘了‘九龙命格数据库’开启后的连锁反应?全球有十七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同时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净理残余势力正在重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封信……或许不是安慰,而是警告。”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掠过一道银光。一只机械蜻蜓撞上玻璃,发出轻微“咔”声,随即坠落。
陆昭眼神一凛,迅速起身打开窗,拾起那具微型装置。外壳刻着极小的编号:N-739。这是新净理派的侦察型仿生虫,具备记忆读取与情绪采样功能。
“它们已经能渗透到这里了。”他低声说,“上次静默军团撤退只是战术性后退,他们在等我们松懈。”
林晚接过机械蜻蜓,指尖一抹,内核芯片应声碎裂。“但他们低估了一件事。”她望着他,“伤痕学院不再是避难所,它成了火种本身。每一个走出这里的孩子,都是活的反叛证据。”
陆昭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地下室入口。石阶幽深,墙壁镶嵌的荧光苔藓散发出淡绿微光。记忆图书馆的大门在权限验证后缓缓开启,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数据尘埃,如同星屑般环绕着中央悬浮的逆莲核。
它仍在脉动,频率比以往更稳,也更深沉。
陆昭伸手触碰其表面,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东京街头,那位记起亡妻的上班族成立了“记忆互助会”,每晚为陌生人朗读被遗忘的名字;
巴黎医院里,医生们自发签署《情感执业宣言》,承诺不再伪装冷漠;
非洲难民营中,孩子们围坐在篝火旁,轮流讲述父母的故事,哪怕那些面孔只存在于梦中……
还有更多,细碎却坚定:一封封寄往空地址的家书、一段段上传至共感网络的呜咽录音、一场场在广场举行的“沉默守夜”……人们开始承认痛苦的存在,不再视之为软弱。
而这,正是净理局最恐惧的事。
“他们在害怕共鸣。”陆昭闭着眼说,“当一个人哭,千万人听见,系统就再也无法隔离个体。”
林晚站到他身旁:“所以接下来,他们会试图切断连接源??也就是你。”
“不。”陆昭睁开眼,目光如刃,“他们会先攻击象征意义。他们会想毁掉这里,毁掉伤痕学院,让它变成另一个‘第七研究所’的遗址。”
话音刚落,警报骤然响起。
红光闪烁,地面震动。监控屏上显示,三架隐形运输机正穿越边境云层,航向直指山谷。与此同时,地下隧道传感器捕捉到高频振动??有人正从山体内部掘进。
K-1冲进控制室,肩甲破损,脸上带着血痕。“是‘蚀心组’!”他喘息道,“净理最隐秘的特种部队,专门执行精神污染任务。他们携带‘哀恸共鸣器’,一旦启动,方圆十里内所有共感者都会陷入集体幻觉,看到自己最深的创伤反复上演!”
林晚脸色骤变:“那种设备本该在三十年前就被销毁!”
“但他们重建了。”陆昭冷静地说,“而且这次的目标不只是清除我……他们是想让我们亲眼看着彼此崩溃。”
他转身走向武器库,取出一枚晶状吊坠??那是母亲遗留之物,据说是初代共感增幅器的核心组件。
“你要做什么?”林晚抓住他的手腕。
“反击。”他说,“但不是以武力,是以真实。”
他抬头看向逆莲核,双手合十,低声吟诵起一段古老咒文。这不是“心印协议”的指令,而是另一种更为原始的语言??源自远古共感祭司的“唤忆之语”。
莲核光芒骤盛,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天际。
全球共感网络自动激活,所有接入终端弹出提示:
【紧急广播:守心者发起全域共鸣】
【主题:真实之盾】
【响应方式:分享一段你不愿遗忘的记忆】
第一秒,无人响应。
第二秒,东京一位老人上传了一段模糊影像:战火中的车站,年轻女子抱着婴儿转身离去,背影决绝。配文只有四个字:“妈妈,对不起。”
第三秒,巴黎少女发送语音:“我梦见爸爸回来了,他说他不是不要我,是被人逼着签了遗忘协议。”
第四秒,非洲男孩拍下一张炭笔画: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子,站在星空下。标题写着:“这是我记得的全家。”
第五秒,成千上万条记忆涌入网络,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情感星河。
而在伤痕学院上空,这股力量具象化为一层半透明的光幕,宛如琉璃穹顶,将整座山谷笼罩其中。
蚀心组的哀恸共鸣器刚一启动,反噬便降临了。
操控员一个个抱头惨叫,眼前浮现的不再是他人痛苦,而是自己亲手压抑的一切??被抹除的童年、被迫遗忘的爱人、深夜独自饮泣的自己……他们的武器变成了照妖镜,照出了灵魂深处最不堪的真相。
山体内,一支突击小队瘫倒在地,队长撕扯着耳机怒吼:“关掉!快关掉!”
可没人能动手。因为他们全都看见了:五岁那年,母亲被带走时,他曾躲在柜子里哭,却没人来救他。
运输机上的指挥官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一遍遍重复签署“情感剥离同意书”的动作,而纸上签名赫然是他女儿的名字。
“不可能……”他颤抖着,“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
“错。”陆昭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入每一台设备,“你们只是忘了怎么哭。但现在,你们得重新学。”
光幕之下,孩子们手拉着手站在礼堂前坪,齐声唱起一首古老的童谣??那是林晚从一本残破手稿中复原的“记忆安魂曲”。旋律简单,却蕴含强大的共振频率,与逆莲核形成双重防护。
那个曾三年不语的男孩站在最前方,手中紧握母亲的照片。风吹起他的衣角,他也终于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
不是逃离,而是迎战。
凌晨三点十七分,最后一架敌机坠毁于峡谷深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幸存者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口中喃喃念着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阿妈……阿爸……我想你了……”
K-1清点战果后回来报告:“俘虏全部失去战斗意志,精神评估显示共情指数突破阈值,已无法执行命令。部分人主动交出了植入体内的记忆清除芯片。”
林晚靠在门框边,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轻声道:“你知道吗?这种胜利,以前从来没人想过可以用‘温柔’达成。”
陆昭站在台阶上,披着一件旧毛衣??和男孩那天穿的一模一样。他望着晨雾中渐渐消散的光幕,忽然笑了。
“其实我不是温柔。”他说,“我只是不再假装坚强。”
太阳升起时,邮差再次到来。
这次送来的是厚厚一叠信件,来自世界各地。有的用钢笔回忆失散亲人,有的附着孩子的涂鸦,写着“谢谢叔叔让我敢做梦”。还有一封来自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正式邀请伤痕学院参与起草《全球共感权益宪章》。
陆昭一封封看过,最后抽出一张明信片??背面印着北海道雪原,正面字迹稚嫩:
>“我也开始做噩梦了。但老师说,梦里的哭声也是活着的声音。
>我想你是对的。
>谢谢你没让我们忘记怎么疼。”
他把明信片夹进日记本,走到教室门口。
课堂正在进行“记忆分享会”。每个孩子轮流讲述一个关于爱的故事。轮到那个男孩时,全班安静下来。
他站起来,声音仍有些沙哑,但不再颤抖:“我妈妈……是名教师。她总说,课本教人识字,但眼泪教人懂人心。后来她因为拒绝给孩子注射抑制剂,被带走了。我再没见过她。但我一直记得她的味道,是桂花香,还有粉笔灰。”
一个小女孩举手:“那你现在想去哪里找她?”
男孩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我知道,只要我不忘记她,她就没真正消失。”
教室里静了几秒,然后掌声响起,不热烈,却持久。
陆昭默默退出教室,走向母亲墓碑所在的山坡。那里种满了白色小花,是林晚去年春天栽下的“忆思兰”。
他在碑前坐下,掏出那封皇室密信,又一次读完。
“父皇羡慕我……”他低声重复,忽然觉得荒诞又真实。那个一生追逐权力巅峰的人,最终渴望的竟是儿子拥有的东西??自由感受的权利。
“你说得对。”他对着墓碑说,“我不是为了当太子而活。但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夺嫡’这个词,不再把共感当作威胁,不再让孩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别哭’……那也许,我才真正赢了。”
风拂过山岗,花瓣飘落如雪。
当天傍晚,学院举办了一场小型庆祝会。没有烟花,没有演讲,只有篝火、手风琴和一大锅林晚熬的红豆汤。
孩子们围坐一圈,放飞写满心愿的孔明灯。有的写着“找到妈妈”,有的写着“长大后要开一家让人哭的电影院”,还有一个歪歪扭扭地写着:“希望世界早点治好它的冷。”
陆昭坐在角落,看着灯火映照下的笑脸,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K-1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接下来呢?他们还会再来。”
“当然。”陆昭接过茶,笑了笑,“但每次来,我们就会多唤醒一些人。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再也找不到足够麻木的心来执行命令。”
夜深人静时,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进入全球共感网络后台。
在用户增长曲线旁,新增了一行数据注释:
>【累计觉醒人数突破百万】
>【关键词搜索趋势:‘如何向父母道歉’上升380%】
>【最受欢迎内容标签:#我允许自己痛]
他关闭页面,躺上床,闭上眼。
梦境再度降临。
这一次,他看见母亲站在雪地中,转身对他微笑。不再是贵妃的华服,也不是逃亡者的狼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眼里有光。
“娘……”他在梦中喊。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醒来时,天已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床头那张合影上??是他和林晚去年冬天在湖边拍的。两人裹着厚厚的围巾,笑得像个傻瓜。
他起身穿衣,推开房门。
院子里,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依旧轻柔。
梧桐叶又落了一层。
而那个曾经如雕像般沉默的男孩,正弯腰清扫,动作认真,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陆昭站在廊下,静静看着这一幕,许久,才轻声自语:
“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