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主人正是刘表。
    蔡瑁火气顿时消退,语气生硬回复:
    “今天刚收到情报,孙权欲对江夏用兵,此刻黄祖整军备战,应该无暇来襄阳赴宴。”
    刘表抚须的手一颤,浑浊的老眼露出几分焦急。
    “消息是否属实?为何不早说?”
    蔡瑁回道:“今日是姐丈生辰,不敢打扰姐丈。”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
    刘表枯树皮般的手掌,轻轻一拍酒案,气急:
    “胡闹,军情紧急,岂能因老夫耽搁,暂且记下你的过错。”
    说到这叹息一声,目光转向荆州群臣:
    “诸位,孙权进犯江夏,可有良策退敌。”
    群臣尽皆无言。
    如蒯良、蒯越等智囊,不难分析出真相。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其他没看透的人,一时不敢乱说。
    秦操对此漠不关心,和刘备推杯换盏。
    要不是看过刘表的信,几乎要被他精湛的演技骗过。
    少顷。
    刘表见无人发言,叹了口气:
    “孙权及其父孙坚,数次进犯江夏,黄祖皆战而胜之。
    去年曹操派张辽进攻江夏,黄祖损兵折将,丢失两县之地。
    黄祖尚未恢复元气,恐难应对孙权。”
    一边说着,刘表悄悄观察众人神色。
    看到悠然饮酒的秦操,视线顿了一下。
    注意到视线,秦操抬头。
    二人视线一触即分。
    刘表目光停在蔡瑁身上,以商量口吻道:
    “老夫欲出兵相助黄祖,德珪意下如何?”
    德珪是蔡瑁的字。
    蔡瑁毫不犹豫表达反对:“荆州兵马不足,调兵救援黄祖,曹操趁虚而入又该如何应对?”
    蔡勋在一边搭腔:“黄祖能征善战,江东鼠辈不是对手。”
    话音刚落,突然“噗嗤”一声。
    众人望向笑吟吟的少年。
    刘备轻咳一声,问道:“军师何故发笑。”
    秦操把玩着酒樽,反问:“玄德公怎么看江东?”
    听到这个问题,刘备微微一怔,猜出秦操想法。
    不由露出追忆之色。
    “孙文台是虎将,其子孙策号称小霸王,孙权年少继承家业,父子三人都是英杰,绝非鼠辈。”
    十八路诸侯讨董时,刘备见过孙坚本人,自然有发言权。
    “鼠辈笑别人‘鼠辈’,可笑。”秦操不屑。
    蔡瑁怒火噌噌上涨。
    好不容易没有发火,道:“休要做口舌之争,只要你能抵御曹操,我愿领兵救援黄祖。”
    “这要问玄德公。”秦操看向刘备。
    毕竟他是刘备的军师,不能越俎代庖。
    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让刘备心中一暖,笑道:
    “军师可以自己做主,备承诺将三军交给军师,言出必行。”
    秦操眸子微微晃动。
    被人百分百信任感觉还不错。
    “哆”的一声轻响,秦操轻轻放下酒樽,“拔剑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彻底引爆蔡瑁。
    “欺人太甚!”
    蔡瑁怒然拔剑出鞘,“真当我怕你不成,三番两次挑衅!”
    秦操轻轻摇头,解释道:
    “非也,这不是挑衅,公平交易而已。
    若是我技不如人,驻守新野抵御曹操绝无二话。
    相反,你要是输了,需帮助玄德公守住新野,玄德公吃点亏,帮你解决江东‘鼠辈’。
    所以……来单挑啊!”
    此言一出,现场针落可闻。
    一个军师不比谋略,一个劲“拔剑”找武官单挑。
    虽然蔡瑁挂了个军师名号,但本职是武官,统率荆州兵马。
    众人直呼长见识了。
    压力给到蔡瑁这边。
    到了这个地步,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一言为定!”蔡瑁没有请示刘表,直接答应。
    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在这放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表笑得眯起眼睛,道:“许久没这么热闹过,都是自家人,点到为止即可,不要伤了和气。”
    说完吩咐仆人清理桌案,为两人腾出比斗场地。
    片刻后。
    秦操与蔡瑁就位。
    “出手吧。”秦操一手扶剑,懒得拔剑。
    蔡瑁握剑的手颤抖不止。
    不是激动,而是气的。
    于是也没客气,一剑刺向秦操胸口。
    剑尖在秦操瞳孔中放大。
    寒芒一闪而过。
    紧接着金铁交加之音响起。
    一柄剑旋转着飞出,深深扎进柱子里。
    秦操淡淡道:“你输了。”
    等蔡瑁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剑无翼而飞。
    另一柄剑近在咫尺。
    三尺长剑锋芒逼人,皮肤传来刺痛的感觉。
    显然不是做梦。
    蔡瑁愕然张大嘴巴,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发生什么事了?
    都没看清对方何时动的手。
    不给蔡瑁开口机会,秦操挽了个剑花,“锵”的一声收剑。
    “希望蔡将军言而有信。”
    丢下一句话,秦操回到座位。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
    谈笑间败敌而归,风采引来宾客频频侧目。
    秦操恍若未觉,和刘备开玩笑:“玄德公,援军已然入瓮,回新野记得请在下喝酒。”
    刘备反应极快,长舒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欣然应允:“一杯薄酒备还请得起,子龙也有份。”
    赵云抱拳致谢:“多谢主公,多谢军师。”
    三人旁若无人交流。
    一些探寻的目光收了回去。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释然。
    这时,刘表举杯高声道:
    “以出神入化之剑术,为玄德公解忧,秦先生真丈夫也,请诸位举杯为秦先生贺。”
    在刘表号召下,众人纷纷举杯敬酒。
    秦操欣然回敬。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唯有蔡瑁孤零零站在原地。
    蔡瑁拳头捏得噼里啪啦,铁青着脸挤出一句话:“蔡某输了,愿领兵相助玄德公,家中还有事,不能久留,告辞。”
    冲刘表抱拳示意后,蔡瑁匆匆离开。
    蔡勋如坐针毡,不久离席而去。
    “兄长,等等我,”蔡勋在州牧府门外追上蔡瑁,“他们说的帮手是何意思?”
    蔡瑁正愁无处发泄,一巴掌糊得蔡勋转了个圈。
    “蠢货,我们被耍了,新野直面宛城威胁,姓秦的好算计,骗我北上帮刘备守新野。”
    蔡勋捂着肿起的左脸,听到真相后气急败坏:
    “好一个奸诈之辈,兄长万万不能援助新野,惹怒曹丞相……”
    话还没说完,又是清脆的一“啪”。
    蔡勋右脸也被打肿。
    一左一右正好对称,彻底变成猪头。
    “你找死不成?”蔡勋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管好你的嘴。”
    蔡勋惊恐点头。
    担心蔡勋再犯浑,蔡瑁不得不作出解释:
    “有姐丈盯着,新野不得不去,否则就会落人口实,于我等不利,为今之计只能拖延,至于那个秦操……”
    蔡瑁眼神杀意一闪而逝。
    “这笔账迟早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