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城外。
    一座庞大营寨依水而建。
    时间已至冬季。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得多。
    河水结冰,寒风凛冽。
    “咳咳……”
    营中大帐咳声不止。
    视角拉近。
    周瑜躺在榻上
    面色发黑,嘴唇发紫,两颊深陷,盖着厚厚的被子,仍止不住发抖。
    “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凌统跪在榻前,眼中蓄满泪水。
    大都督何等风流人物。
    当年的江东“美周郎”,如今却躺在病榻上,都快没了人形。
    “公绩。”
    一声虚弱的呼唤,让凌统终于忍不住泪水,“请大都督吩咐。”
    “扶我起来。”周瑜伸出手。
    凌统膝行上前扶起他。
    周瑜靠着床头,强打精神问道:“营中情况如何?”
    凌统回答:“将士们听闻大都督病重,心绪不宁,已有退意。”
    说到此处,凌统面露挣扎之色,“大都督,我们撤退吧。”
    “不可!”
    周瑜厉声拒绝,“胜利在望,岂能因我撤军,立刻封锁消息,不可让曹仁、徐晃知我病重。
    我已派人向秦子御求援,只要再坚持几日,必能……咳咳……”
    情绪太过激动,周瑜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突然,咳声戛然而止。
    周瑜两眼紧闭晕了过去。
    凌统惊慌失措,冲出大帐呼喊:“快找大夫来!大都督……”
    似是意识到什么,凌统立刻改口,“大都督病情转好,快找大夫来看看。”
    眼角泪水却忘记擦拭。
    营中热闹起来。
    将士们听说周瑜病情转好,一个个喜笑颜开。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人眼神飘忽,笑容有些勉强。
    是夜。
    营中万籁俱寂。
    周瑜帐中咳声时断时续。
    谁都能听出虚弱。
    仔细倾听,便能听到压抑的啜泣声。
    帐外有黑影靠近。
    时至深夜。
    啜泣突然变成哭嚎。
    凌统抱着周瑜悲呼:“大都督!你醒醒啊!大都督——”
    少顷。
    营中哭声一片。
    一道黑影绕开巡逻士兵,摸出营寨钻入林中。
    “公瑾,人走了。”
    黄盖掀开帘子走进来。
    周瑜披着外衣,坐在炭盆旁,面色虽白但精神气十足。
    凌统止住啜泣,揉了揉快哭僵的面部肌肉,抱怨道:“大都督,下次换黄老将军哭吧,末将不擅此道。”
    “你小子说的什么话?”
    黄盖吹胡子瞪眼,“老夫就擅长哭不成?”
    说着举手欲打。
    凌统连忙挥手告饶,“晚辈绝无此意,老将军是英雄,怎会哭呢。”
    “算你小子识相。”
    黄盖大笑着收手。
    “咳~”
    周瑜捂嘴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交流。
    黄盖、凌统看了过来。
    周瑜低声提醒:“细作已回城,曹仁、徐晃知我病重,必然趁机袭营,合肥一战成败在此一举,二位即刻准备,万万不可松懈。”
    “诺!”
    黄盖、凌统齐声抱拳。
    凌统有些担心,“大都督的身体……”
    “没事,”周瑜打断他,“大夫说病已大好,只是病根难除。”
    黄盖眉头皱起,“听说名医华佗正在兖州行医,若能请来,必能根除公瑾病根。”
    兖州是曹操地盘。
    想请来华佗难度极大。
    周瑜轻笑一声,“为将者,些许病根不足为惧,攻取合肥再说吧。”
    闻言,黄盖不再说话。
    凌统眼光流转。
    暗暗记下这件事。
    一夜无眠。
    周瑜制定了详细计划,命黄盖、凌统着手准备伏击。
    黄盖、凌统领命离去。
    大帐恢复平静。
    “啪~”
    炭火爆出几片火星。
    周瑜裹紧被子,用木棍拨动炭火,炭火烧得很旺,热得额头冒汗,五脏六腑也无一丝暖意。
    ……
    天已大亮。
    合肥城头寂然无声。
    曹仁扶着女墙眺望敌营,眉间忧愁浓到化不开。
    半年来,周瑜趁合肥无强将,大肆攻占周边土地。
    若非丞相当机立断,派他和徐晃驻扎合肥,恐怕合肥已失。
    而今只剩合肥一城。
    四面皆敌,孤立无援。
    形式不容乐观。
    正此时,敌营传出喜讯——周瑜病重!
    于是曹仁派出细作。
    细作还未传回消息,曹仁忧心忡忡。
    “将军!将军!”
    这时,城下传来喊声。
    一道人影边跑边喊。
    曹仁认出来,正是他派出的细作之一,当即下令:“快放吊篮!”
    守军放下吊篮。
    细作坐着吊篮上到城墙。
    曹仁迫不及待询问情况。
    “周瑜十分谨慎。
    将军派出的细作,有九成都被发现斩首,尸体悬于营外。
    小人谨言慎行,终于打探到实情。”
    细作喘了口气,将实情道来。
    确认周瑜已死,敌营军心大乱。
    又提到周瑜死前,派人向秦子御求援,援兵不日便能抵达。
    曹仁询问了一些细节。
    细作一一作答。
    “公明如何看?”曹仁一时迟疑不决,询问徐晃意见。
    徐晃手按剑柄,说道:“十有八九为真,机不可失。”
    不低了!
    曹仁坚定决心。
    战争从没有必胜,古今名将常常只有一成把握,也会去尝试。
    徐晃由衷感叹:“将我军逼至绝境,周公瑾真英杰也,在征战途中病重身死,总比死于庸主之手要好。”
    庸主是谁不言而喻。
    “哈哈,有道理。”
    曹仁心情舒畅,忍不住大笑。
    以防万一,又派斥候探查。
    经探查,敌营一派祥和,除了岗哨更加严密,其他一切如常。
    曹仁再无疑虑。
    要是敌营哭声大作,一片缟素,那才有鬼呢。
    “敌军秘不发丧,平静只是表象。今夜有劳公明守城,我亲率两万精兵袭营,士气低落,定无反抗之力。”曹仁握紧拳头,信心满满。
    徐晃对此没有意见。
    这一夜。
    月黑风高。
    江东军营沉寂无声。
    偶有低声啜泣,犹如狐狸低鸣。
    营中士兵心神恍惚。
    曹军靠近营寨五百步,也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
    “杀!”
    曹仁拔出佩剑大喊。
    鼓角之声起。
    曹军一鼓作气杀入营中。
    营寨霎时陷入混乱。
    在曹仁指挥下,曹军势如破竹,径直杀到中军大帐外。
    “放箭!”
    曹仁再次下令。
    弓箭手弯弓搭箭,箭矢射入帐篷中。
    想象中的惨叫没有响起。
    箭矢如石沉大海。
    曹仁脸色一变。
    不好!
    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