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操调侃,碗里的饭瞬间不香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再退一步,越想越气。
    张飞“啪”的一下,将碗往案上一拍,瓮声瓮气道:“受不了这厮的鸟气,小秦先生,快想个办法。”
    期待的目光投向秦操。
    帐内恢复安静。
    秦操不急不慢,淡定吃饭,伸筷子夹了一条小鱼干。
    硬度堪比石头。
    一口咬下去。
    秦操突然剑眉一蹙。
    “嘎嘣~”
    只听一声脆响。
    半截小鱼干崩飞,擦着寇封的脑袋飞过,扎进身后的柱子里。
    一缕断发徐徐飘落。
    “嘶~”
    寇封轻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军师,吃条小鱼干,都能整成发射暗器一般。
    秦操有些意兴阑珊。
    根据以往的经验,刚才那下肯定触发“百分百反击”被动了。
    咽下半条小鱼干,秦操进入主题:“翼德面对的敌将,便是这条小鱼干,又臭又硬又咸。
    口舌之利罢了。
    明日翼德前去叫战。
    若敌将守城不出,便说明怕了你,骂你的话不攻自破。
    若敌将出城,翼德武德充沛,取胜将轻而易举。”
    张飞瞬间转怒为喜。
    小秦先生赞某武德充沛!
    当即嘿嘿一笑,“好,某听小秦先生的,明日一早前去叫战。”
    寇封不甘寂寞开口:“三叔,让我去吧,零陵无大将,区区无名之辈,何须三叔亲自出马。”
    一句马屁奉上。
    张飞有些飘飘然,却没有松口,“大侄儿这话说得好,不过一码归一码,被骂之仇不共戴天,某要亲手报仇。”
    寇封听后大失所望。
    不就是没骂过对方嘛,怎么就和杀父之仇并列,不共戴天了?
    然而,还有后续。
    “知道你很急,先别急。”
    秦操继续未说完的话,“从翼德的话来看,敌将本事不大,脸皮倒是极厚,不一定会出城迎战。
    明日寇封先叫战,诈败引敌将追击,翼德断其后路,一举生擒。”
    方法简单粗暴。
    又是诈败引诱敌人。
    一招鲜吃遍天,高端的战局,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战术。
    “末将领命。”
    一听有出战机会,寇封赶忙抱拳领命。
    倒是不怕军师反悔。
    就怕三叔横插一脚。
    “啪”的一声。
    巴掌又落在肩头,压得寇封肩膀一低。
    张飞拍拍寇封肩膀,“大侄儿,诈败需要技巧,三叔在琢郡,人称诈败先锋,让三叔来教你两手。”
    寇封小心肝一颤。
    哪敢让张飞陪练,却也不肯输了气势,硬着头皮道:“三叔刚战了一场,小侄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如找军师陪练。”
    话落,张飞瞪大眼睛。
    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秦操放下碗筷,淡淡道:“许久没练手,正好饭后消食,来吧。”
    少顷。
    营中响起杀猪般惨叫。
    ……
    与此同时。
    泉陵城。
    太守府愁云惨淡。
    一场审判正在进行。
    主座上,身宽体胖,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拍案大喝:
    “邢道荣,我给你一千人,出城刺探敌军虚实,你竟敢丢下士兵逃跑,一千人全军覆没,该当何罪?”
    中年人是刘度,现任零陵太守。
    而他面前之人,正是全程压着张飞骂的敌将——刑道荣。
    刑道荣身高八尺,大肚微挺,一肚脂包肌,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只站在那,便如山岳一般沉稳厚重。
    只一眼,好一位猛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公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刑道荣鼻孔朝天,一副英勇就义姿态。
    见此,刘度之子刘贤,低声提醒老父亲:“此事恐怕有隐情。”
    刘度冷哼,“有何隐情?说吧”
    刑道荣顺势道出“真相”:
    “末将出城后,遭遇张飞的埋伏。
    敌方有轻骑三千,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末将拼死厮杀,与张飞大战三百回合,眼看就要打败张飞。
    这时,侧方杀出一位白衣鹤氅、骑白马的小将,正是那秦子御。”
    听到“秦子御”三个字,刘度老脸狠狠一抽,忙追问:“秦子御也来了?”
    “没错。”
    刑道荣昂首挺胸,继续讲故事,“秦子御名不虚传,末将与之再战两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
    经过刑道荣的描述,一位遭遇埋伏宁死不屈,与两个“万人敌”大战不落下风的形象,展露在刘度面前。
    刘度听得入迷。
    正此时,刑道荣话音一转,毫不掩饰懊恼,“末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撤回城中,约定明日再战,誓要洗刷污名。”
    刘度一时惊疑不定。
    人的名,树的影。
    不是不相信邢道荣,只是秦子御名声太响亮,觉得秦子御、张飞围攻刑道荣,实在匪夷所思。
    刘贤呵呵一笑,“邢将军真万人敌也,孩儿有一计,或许能退敌。”
    “计将安出?”刘度好奇。
    刘贤道出计划:“张翼德生性暴躁,秦子御年少成名,安能受此大辱,明日定会来叫战。
    明日邢将军出战。
    若能擒获二者其一,能以此要挟另一者撤军;若不幸落败,可以诈降作为内应,里应外合破敌。”
    “公子太瞧不起人。”
    刑道荣不屑一笑,“末将岂会输给张翼德,必定生擒他。”
    “是是是。”刘度连声附和。
    刘贤大声赞叹,“邢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张翼德也不差,还有秦子御虎视眈眈,不得不慎重。
    如若不胜,请趁势投降敌军。”
    刑道荣好似受到侮辱,气急败坏大吼:“公子太瞧不起人,某岂是背主求荣之辈,宁死也不会投降。”
    刘度大受感动。
    好一个忠义之士。
    得将如此,夫复何求?
    可终究要为大局考虑,刘度、刘贤轮番上阵,总算劝住邢道荣。
    邢道荣勉为其难同意计划。
    君臣三人达成共识。
    想到很快就能退敌,刘度心情不由大好,朗声大笑:
    “听闻秦子御文武双全,我有贤儿智不输秦子御,有邢将军武不输秦子御,实乃人生之幸事。”
    刘贤嘴角疯狂上扬。
    刑道荣只能陪笑,笑容有些许僵硬,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上三竿。
    城外鼓声大作。
    三千兵马严阵以待。
    “哒哒……”
    清亮马蹄声响起。
    阵型打开一道缺口,张飞单骑疾行出阵。
    即将抵达城门时,轻轻一拉缰绳,踏雪乌骓扬起前蹄。
    嘶鸣声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