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二百名死士,像一群被放出牢笼的野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从阴影中猛然杀出!
    他们没有组成任何阵型,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血色浪潮,悍不畏死地撞向南军最厚实的盾阵!
    “噗嗤!”
    最前排的死士甚至来不及挥刀,就被如林的枪尖捅穿。
    但他们在倒下的瞬间,死死抱住刺穿自己的长枪,用身体为后面的人创造出一丝空隙。
    “杀!”
    混乱,瞬间爆发!
    南军的阵脚明显被这群凭空出现的疯子打乱了。
    后方土坡上的偏将眉头紧锁,注意力立刻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
    “哪来的溃兵?给本将压上去!碾碎他们!”
    他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更多的南军士卒被调动起来。
    涌向李虎部所在的方向,企图将这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摁进湖底。
    就是现在!
    “周悍!”江澈低喝。
    “在!”
    “跟我来!动静小点,杀人快点!”
    江澈的身影如鬼魅般窜出,贴着战场边缘一处无人注意的峭壁阴影。
    向着那处土坡急速潜行。
    周悍和他麾下最精锐的一百名第一大队队员,如同百余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上。
    他们的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手中的兵器用黑布包裹,只有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光。
    战场上的喧嚣、李虎部死士的惨嚎,南军的怒吼,都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土坡距离不远,但每一寸都可能是陷阱。
    江澈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坡上的偏将正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对死士营的围剿。
    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卫,也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场一边倒的屠杀,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们头顶。
    江澈对周悍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一个字:杀!
    周悍心领神会,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张拉满的弓。
    下一秒,弓弦松开!
    周悍的身影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第一个冲上土坡!
    他身后,百名队员紧随其后,杀气凛然!
    “敌袭!”
    一名亲卫终于反应过来,惊骇地大叫出声。
    但他的声音,被周悍手中横斩而过的长刀,连同他的脑袋,一并斩断!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那名南军偏将猛然回头,瞳孔急剧收缩,脸上自信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意识地想去拔腰间的佩剑。
    但太迟了。
    周悍的刀,比他的念头更快!
    一道血线,从偏将的脖颈处浮现,随即迅速扩大。
    他眼中的神采快速消散,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栽倒在地。
    那面将旗,也随之轰然倒塌。
    指挥,瞬间瘫痪!
    “走!”
    江澈没有片刻停留,从尸体旁一跃而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缴获的长刀。
    “凿穿他们!”
    第一大队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从南军指挥中枢的位置,狠狠切入混乱的敌阵!
    正在围攻张将军部和李虎部的南军士卒们。
    突然发现身后的命令声消失了。
    他们茫然回头,却只看到自己后方大乱。
    一柄黑色的杀戮尖刀正势不可挡地撕开他们的阵线!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没有了指挥,没有了阵型。
    各自为战的南军士卒在第一大队这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面前,脆弱得如同草芥。
    “噗!噗!噗!”
    刀光闪过,人头滚落。
    江澈一马当先,长刀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劈开一条血路。
    终于,在付出十几人伤亡的代价后,他们凿穿了混乱的敌阵,与那片被围困的滩涂仅有一线之隔。
    “张将军!”
    江澈大吼一声,声传四野。
    被围困在核心,已经浑身浴血、几乎绝望的张将军猛地抬头。
    他看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到了他身后那支如狼似虎的精锐。
    那一刻,张将军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江大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兄弟们!援军到了!跟老子……杀出去!”
    濒临崩溃的士气,因为这一声呐喊。
    因为那柄凿穿敌阵的黑色尖刀,重新被点燃!
    江澈率部狠狠撞入包围圈,与张将军的残部汇合一处。
    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竟奇迹般地暂时稳定了下来。
    “噗嗤!”
    江澈反手一刀,将一名从侧翼偷袭的南军什长枭首。
    温热的血液溅了他半边脸。
    他毫不在意,用手背随意抹去,死死锁定着浴血奋战的张将军。
    两人在混乱的战场上终于汇合。
    周遭是第一大队和张将军残部自发组成的环形防线,暂时抵挡住了南军潮水般的反扑。
    “江大人……”
    张将军喘着粗气,他一只手臂软软垂下。
    显然已经骨折,身上甲胄更是布满狰狞的刀痕。
    他看着江澈,眼神复杂至极。
    这个人,不是来自任何一支边军。
    他是暗卫司的头子,是王爷最锋利也最隐秘的刀。
    这把刀,此刻却在战场上绽放出了比任何百战之将都耀眼的光芒。
    “伤亡?”
    江澈没有客套,开口就是最核心的问题。
    “我部……能战者,不足八百。”
    张将军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羞愧。
    他麾下五千精锐,如今只剩这点残兵败将。
    “李虎的死士营呢?”江澈追问。
    “全完了。”
    张将军闭上眼,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痛苦。
    “他们为我等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江澈点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够了。”
    张将军猛地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
    够了?这怎么够!
    外面最少还有两万南军,即便指挥混乱,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江澈没解释,环顾四周,目光从自己那些沉默而高效的队员脸上扫过。
    又掠过那些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张将军部属。
    敌方主将已死,指挥链断裂,各部协调失灵,这是最大的优势。
    我方兵力悬殊,士气刚被拉回,但体力、伤势是巨大劣劣。
    突围,是唯一生路。
    但怎么突围,却大有讲究。
    “张将军,”
    江澈的声音不容置疑,“接下来,全军听我号令。”
    张将军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抱拳躬身:“末将……遵命!”
    他不是傻子,刚刚那场教科书般的斩首突袭,已经证明了江澈的价值。
    现在,这个年轻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