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收回手，语气平淡地做出了诊断。
“怒火攻心，气血逆行，忧惧过度，心脉俱损。再加上本就年老体衰，根基亏空，离死，也就差半口气了。”
他的诊断，与之前那几位名医会诊数小时得出的结论，一字不差，甚至更为精辟！
那几个医生脸上的怀疑，瞬间变成了震惊。
“这……这……神了！小朋友，不，神医！您是如何……”
宋书哲根本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他转头对自己的学徒吩咐道：
“张师兄，取我的‘七星针’，再备一粒‘九转还魂丹’。”
“是，师父。”
张师兄恭敬地应了一声，从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古朴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紫檀木针盒与一个白玉小瓶。
当针盒打开，七根长短不一、色泽暗沉、仿佛蕴含着星辰之力的银针，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几位老医生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这是传说中的‘七星续命针’！我只在古籍上见过啊！”
“还有那丹药的香气……清而不浊，闻之醒神！莫非是已经失传的古方丹药？”
他们看着宋书哲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宋书哲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叹，他捏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动作快如闪电，对准慕容老爷子心口大穴便刺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精准无比。
他小小的身躯，此刻却散发着一股，宗师巨匠般的气场，让整个房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针，两针，三针……
七根银针，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尽数刺入了老爷子周身的大穴。
最后，他取过那粒“九转还魂丹”，让学徒撬开老爷子的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行了。”
他转身，对早已看呆的慕容家人说道，“七日之内，他自会醒来。醒来后，静养三月，便可痊愈。”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当然，前提是，别再受什么刺激。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完，他便径直朝门外走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他的鞋。
整个慕容家的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神乎其技的医术中，没有回过神来。
沐云对宋书哲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站在角落里，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慕容思雨，看着沐云即将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沐云！”
她的声音，嘶哑，而又脆弱。
沐云的脚步，停住了。
但他，没有回头。
慕容思雨看着他那挺拔而又冷漠的背影，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想说些什么。
想说一句“对不起”。
想说一句“谢谢你”。
甚至，想问一句，“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可是，当她看到沐云那冷硬的侧脸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
从她选择用绝食来逼迫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丝情分，就已经，被她亲手，斩断了。
最终，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沐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我的事，就不劳慕容小姐费心了。”
说完，他便再不停留，大步流星地，跟着宋书哲，离开了这栋，让他承载了三年屈辱与隐忍的别墅。
门外，雨已经停了。
一缕阳光，冲破乌云，照了进来。
但慕容思雨的世界，却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哭声，绝望，而又悔恨，在空旷的别墅里，久久回荡。
慕容家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是神情复杂，人人自危。
他们知道，慕容家的天，塌了。
而亲手推倒这片天的，正是他们自己。
……
回济世堂的路上，沐云亲自开车。
宋书哲坐在副驾驶上，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宽大的座椅给淹没。
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但沐云知道，他醒着。
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
良久，沐云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神医，今日之事，多谢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诚，“您的人情，我沐云，此生不忘。”
“嗯。”宋书哲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沐云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是，我有些不解。”他说道，“神医您，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我一个人情？以您的本事，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是您办不到的吧？”
宋书哲闻言，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乌溜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深邃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沐云，用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医者，能治病，能救人，但，不能诛心，不能杀人。”
“而你，可以。”
沐云的心，猛地一震！
他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能一眼看穿，他那温和外表下，所隐藏的、滔天的杀伐之气！
“这世上，总有些该死的人，是律法，管不到的。也总有些该平的事，是道理，讲不通的。”宋书哲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我救人，你杀人。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沐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看着身旁这个，神情淡然的孩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真正的寒意。
这个孩子，他的心智，他的城府，他的手段……
简直，深不可测！
与他相比，那个被打断腿的林家少爷，那些愚蠢短视的慕容家人，简直，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天真，而又可笑。
“我明白了。”
沐云沉声说道，看向宋书哲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敬畏，变成了，平等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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