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山阴之处,冰封雪覆,寒气如刃。
    三面都是壁立如削的山峰,中间有一座潭水,此刻已经结成厚冰。就像一块被万年寒冰镇住的巨大翡翠,从水面望下去,深不见底,寒气丝丝缕缕往上冒。
    这里正是“碧水寒潭”。
    但见手托桌子的云长空,愈来愈近,他也越觉寒冷,转眼间已停身潭边。
    云长空不用内功抵抗寒气,便觉骨髓都似要冻僵。
    他这才明白,为何阳顶天从这里跳下去,打算不再上来。
    只因这里太冷了。
    他当即提转神功,加速运转,身子这才热了起来,
    正在这里,空中传来一阵衣袂掠空之声。云长空掉头望去,一紫衫女子翩然而来,她点踩崖壁,手持一把长剑,恍若凭虚御风一般飞来。
    紫衫飘拂,袅娜多姿,撩人遐思,云长空心尖儿也不由颤抖起来了。
    他曾说,要去光明顶,必要去碧水寒潭。
    要问为何,那就是要一睹紫衫龙王倾世风华。
    她记得,长空真的很高兴。
    紫衫龙王飘到了碧水寒潭丈余处,一双白嫩玉手,盈盈握着一把长剑,缓缓走向潭边,步步生莲,仪态动人。
    云长空眼见她身着盛妆,柳眉杏眼,肤白如玉,宛如寒夜里盛放的一朵雪白幽兰,让他不禁有些出神,
    紫衫龙王亭立长空身侧,秀发飘动,一股馨香幽幽传来。
    云长空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紫衫龙王的美号,真是与你相得益彰。”
    紫衫龙王看向长空,双眸像是蒙上了一抹淡淡水烟,轻声道:“怎讲?”
    云长空道:“龙是‘能大能小,能升能隐”的神物,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岂不正如你一般?龙能乘时变化,人若得志,也当纵横四海,说的不就是你的一生吗?”
    “你……”紫衫龙王话到嘴边,说不出来,胸中憋闷难言,像是堵了什么一样。半晌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要走,所以带来一桌酒席为我践行?”
    云长空叹道:“你敢爱敢恨,性情刚烈,却骄傲自负,行事果决,外冷内热,无非这一点热,只是体现在小昭与韩大哥身上,旁人看到的只是你对人的疏离冷漠,甚至有些阴狠。
    我却不然,所以你的任何选择,我都只会尊重。
    你要留,我就尽我所能护你一世周全,你要走,我就借花献佛,在此地,祝你心想事成。”
    紫衫龙王心中忽酸忽热、百味杂成,又想大哭,又想大笑,却不由叹道:“云长空,你知不知道,你对于任何女子,都是这世上最大的祸害。”
    云长空不觉怪道:“你这是什么话?”
    “就是这话,任何女子见了你,徒惹烦恼与伤心,简直害人不浅,我恨不得杀了你!”
    紫衫龙王狠话还在耳边,却蹭的一声,拔出长剑。
    只见她脚不抬步,膝不弯曲,身子已经飘向潭中。
    她身着一袭紫衫,这一飘动,宛如一朵骤然绽放的紫花,纵剑飞舞,莹白胜雪,剑光在碧色潭冰掩映之下,真好似笼体轻纱,此时此刻,说是凌波仙子那是一点不虚。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八个字在云长空这里具像化了。
    曹植没有骗人!
    谢逊也没有骗人!
    只有这一抹傲然紫影,才能成为明教一段难忘印记。
    让谢逊事过三十年,仍旧如数家珍。
    要知道紫衫龙王相貌之美,未必胜过赵敏、周芷若多少,然而她的风姿是两女远不能及的。
    只这一场寒冰剑舞,她们岂能做到?
    她们纵有剑舞之能,却难有在冰面上肆意纵横的绝妙轻功,亦或说绝无这等人剑相和的绝妙,
    这让云长空只看得心头荡漾,不由赞道:“本应仙班耀天庭,却下人间抚凡心。”
    紫衫龙王回眸顾盼,俏脸上透着无尽凄迷。
    云长空脸上流露出一丝迷惑,心想:“她为何这样?想到了韩千叶,还是舍不得我?”
    其实于女人而言,你越懂她,她越爱你;
    越懂她的心思,她就越温柔。越关心越体贴,她就越离不开你。
    正所谓千人宠不如一人懂!
    故而云长空对于旁的女人还则未必,可对那些有名有姓的女性人物,那种了解与通透,更胜过她们本人。再加上他本人武功高强,风神俊秀,而且待人真诚,心地善良,充满活力。
    对于这些女子的诱惑那是致命的。
    这无关他是否对其表露情感。
    云长空此刻却也不去想那些,只是屏息凝神,欣赏紫衫龙王剑舞,越看越觉意气风发,心想当今世上,谁能再当她一舞?
    谢逊豪杰之性,事过三十年,为不能再看她的风姿,尚且唉声叹气。
    她此刻却为自己独舞,这待遇,谁人可及?
    又完成一项能人所不能的壮举!
    云长空那是喜上眉梢,但又一想,今日一别,势必再见无期,又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恍惚间,就听叮叮咚咚,仿佛琴声。
    只见紫衫龙王左手五根手指在剑上轻轻按捺,所以发出妙音。
    长空心头一震:“还有这一手绝技?”
    紫衫龙王一手弹剑,一边唱了起来:“依山洞,结把茅,清风两袖长舒啸。
    问江边老樵,访山中故友,伴云外孤鹤,他得志,笑闲人;他失志,闲人笑。”
    云长空听到‘他得志,笑闲人;他失志,闲人笑”那几句时,心中蓦地一凛,这不就是世间之态吗?
    紫衫龙王唱声娇柔清亮,圆转自如,固然让人心旷神怡,最惊人惊艳的是她手指拢捻挑抹,弹出的剑音。
    此刻这把杀人之器成了一把乐器,她好像是在弹琵琶。
    云长空上次也曾弹剑以和,然而那只是打个节拍罢了,何曾想到有人可以以剑为此?
    他突然发现紫衫龙王是个宝藏女人啊!
    北风吹拂,紫衫舞动,丝带飘扬,云长空看的入神惊叹,紫衫龙王唱的动心,弹得忘我,也不知道是在祭奠过去,还是在展望未来。
    又听她唱道:“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塞外挥刀。他得志,笑闲人;他失志,闲人笑!”
    歌声悠闲,然而她纤纤素指,勾、弹、划、挑之下,剑音发出万马奔腾,千军赴阵的声势,那可真是磅礴浩大,豪迈俊爽,开人襟怀。
    云长空听得入迷、看得过瘾,那可真是激动万分,拍掌赞道:“潭色如碧水凝霜,北风坠玉指尖豪,唇齿不染胭脂色,瑶池仙子叹不如。”
    到了这个地步,紫衫龙王也是情波荡漾,衣袂翻动间,身形如一片紫叶上下翻飞,唱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
    富贵那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展放着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紫衫龙王在长剑上猛然扣指一弹,声若龙吟。一曲终毕,身影飘落在了长空身边,眉间满是泪痕。
    这一曲凄伤之意,如诉如泣,那可真是好似寒气一样,丝丝入骨。
    云长空以前听过一点,这一次听了全部,细品真意,也觉一股酸气涌入鼻孔,两眼望天,喃喃道:“人终是一死,尽成虚空吗?莫非我也如此?”他心中感慨,却也没有答案。
    紫衫龙王笑笑:“幽冥之事,究属渺茫。能多活一天,便多一天吧!”
    云长空哈哈一笑,说道:“说的对,今日仙子玉肌轻风,惊艳四座,紫衫银剑,当世之最,
    正所谓紫衣仙女回眸笑看人间花事,长空何其有幸!来,今天我特别高兴,陪我喝几杯。”
    他一手拉起紫衫龙王的手,一手抓住桌沿提了起来,向一处林子走去。
    他是那么的自然,紫衫龙王竟也出奇的没有闪避,更没有抵抗。
    两人绕过树林,但见一片野花堆积,长空当即将桌子放下,从背囊里拿出一件貂裘,铺在地上,说道:“坐。”
    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焖熊掌、红烧鹿筋、清蒸豹胎……,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菜,桌上还有一坛上好的、看上去很有年份的好酒,以及好茶。
    明教教规本来所谓“食菜事魔”,禁酒忌荤,自总坛迁入昆仑山中之后,已革除了这些饮食上的禁忌。
    西域蔬菜难得,贵于牛羊肉食,兼之气候严寒,倘不食油脂酒浆,内力稍差者便抵受不住。所以他们都破了食戒,云长空一招呼,全是招待贵客的上品。
    云长空双手虚按,一股强烈暖流从手掌发出,当即开始了真气热菜,顿时一股浓郁香气弥漫了开来。
    紫衫龙王嘴角微翘:“罗汉伏魔神功不知是哪位大德高僧所创,你就用来干这个?”
    长空笑道:“我管那些,我想为你热酒热菜,也愿意这样做,就是这样。”
    紫衫龙王双颊如染胭脂,不梦而痴,不饮自醉,呆呆望着他,蓦地紧闭双目,泪水顺着雪白脸颊双颊缓缓滴落。
    云长空叹道:“一切由此而生,由此而终,你心中不舒服了?”
    紫衫龙王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晶莹清澈,说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云长空道:“想是想到韩大哥了吧?”
    紫衫龙王道:“那你心里怎么想?”说着脸上腾起一抹红色。
    长空见她双颊蕴红,艳若桃花,双目凝注自己,说道:“这没有什么想法。你与韩大哥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此番故地重游,这也是你们定情之所,怎么想都是应当。
    你不要觉得你是寡妇,我就会看不起你,
    其实就是敏敏,若没有我,她也是旁人的妻子,但有了我,那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何必想太多,徒增烦恼?”
    紫衫龙王怔怔道:“你果然与众不同,你心中不生疑谤,随顺诸法,难怪神功如此惊人,高傲俊美如那蒙古郡主……”
    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丝痛楚,脸上也涌起浓浓愧色,过得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对小昭怎么看?”
    “小昭?”云长空流露出一份惊讶,脱口说道:“你这女儿可太好了,聪慧机敏,善解人意,隐忍坚韧,顾全大局,纯真善良,精通谋略,锋芒暗藏,不得不说,谁要娶了她,上辈子得拯救世界!”
    紫衫龙王目射寒光:“为什么这么说小昭,难道你一直关注她?”
    长空见她这样子,心想:“那还用我关注吗?”正色说道:“我们一路走来,她总能敏锐洞察他人需求,我跟敏敏在一起,她一言让我窘迫,一言就能为我解围。这种分寸拿捏得当的妥帖,说她心思玲珑,聪慧过人不过分吧?
    你是波斯明教圣女,她是你的女儿,小小年纪不能见父母,还要扮丑,她始终都没有产生怨怼之心,对你有的只有心疼,为此她甘愿去上光明顶。
    她得你培养,明明一身本事,却刻意收敛,低三下四侍候人,这种牺牲精神,不就是为了顾全你和她的以后吗?难道不令人动容?难道我说她聪慧机敏,善解人意,隐忍坚韧,顾全大局,纯真善良都是错的?”
    紫衫龙王望着长空,突然幽幽道:“听你这样一说,我越觉得不配做小昭的母亲,我知道她不该来到这世上,可我……”
    说着抬起头,目视天空流云,幽幽说道:“其实,我来光明顶,是有着家族使命的。”
    “家族使命?”长空一愣。
    紫衫龙王道:“我爹爹是波斯总教的净善使者,他是中华人氏,入了明教,娶了我妈妈,她是波斯人。后来我就成了明教圣女。
    我爹爹逝世后,说什么临死时心怀故土,遗命要我回故土那是假的,实则是我成了明教三圣女之一,他希望我能建立功勋,以功绩承接教主之位。”
    长空哼道:“又是一个被父母之想给压迫的。”
    紫衫龙王凄然一笑道:“乾坤大挪移虽然是波斯武学,可太过高深莫测,本教几任教主更是不贤,致使神功失传。
    所以我若能在中土明教得到“乾坤大挪移”,以此功劳,返回波斯,定可继任教主。”
    长空叹了一声:“计划不如变化,情之一物,来去无端,你终究是抛弃了父亲的期盼。”
    “不是无端?”紫衫龙王摇了摇头:“你从明教中人听到我的事,他们其实也不太了解,很多都是基于猜测。
    比如我对明教那些所谓英雄豪杰不加以辞色,为此我能驳了阳教主夫妇的脸面。却为何要嫁给貌不惊人,武不压众的韩大哥,没人说的明白!”
    长空想了想,原剧情中谢逊的认知,他的确是不明白的,点头道:“这的确是个未解之谜,我说你看中了韩大哥的英雄气概或者是因为水下肌肤相亲,才有爱慕,或许也不够全面。”
    “这些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紫衫龙王流露追忆之色:“那一年我到了光明顶,教内很多人都对我表露爱慕之心,只是明教教规森严,也只有未婚男子敢对我说些情意之言,呵呵,可被我痛斥一顿,那些人就觉得羞愧了,你说这是对我的爱吗?”
    云长空摇头道:“不是,他们之所以觉得羞愧,只因这些人其实都自命不凡,却都馋你身子,觉得自己既然有这意思,你个小丫头就该点头答应,这是你的荣幸结果却什么也没捞着,还给你骂一顿,那自然觉得羞愧,下不了台了。倘若真正爱一个人,追求路上挨骂那也甘之若饴才是!”
    紫衫龙王睁大了一双杏眼,将他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更是喜爱,嘴上却说道:“你可真不要脸,难道我骂你,你也喜欢?”
    长空笑道:“我要你,自然就不要脸;我要脸,就不能要你,这不明摆的事吗?
    他们连要你还是要脸,都无法做出选择,哪里配称情爱?
    就像我与敏敏,别人说我不要脸,与蒙古女子恋奸情热,我若要这脸面,抛弃她,以明心迹吗?所以我要人,不要脸!就是这样!”
    紫衫龙王微微一笑,说道:“很多人都好说,可唯独范遥,他自己没有勇气来找我,却跑去找阳教主夫妇,让他们下令我嫁给他。
    呵呵,这种人武功再高,相貌再俊,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可是阳夫人三番五次给他保媒,逼得我不得不横剑自誓,说永不嫁人,再逼我嫁人,我宁死不屈!”
    云长空冷哼一声:“这位阳夫人,自己心意不明,过了个稀里糊涂,心里有成昆,却嫁阳顶天,嫁了却又与成昆藕断丝连,将两个武林豪杰都给毁了。她还想毁你!典型的自己不幸福,也要让你如她一般。”
    紫衫龙王叹了口气,道:“后来,经过此事,总算消停了一年。
    隆冬时节,光明顶来了个年轻人,要找阳教主报仇,我就去了,看看热闹。这人的父亲曾经被阳教主打伤,他复仇之事,你想必知晓。”
    长空道:“是啊,我知道。”
    紫衫龙王道:“因为阳教主当年有言在先,说比武之时由他子女所定。这韩大哥就选了“碧水寒潭”。那时候,明明圣火熊熊,高手如云,可偌大的圣火厅仿佛都变得空荡荡、阴森森的了。
    我看出他们都害怕极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阳教主以及所有人知道入了碧水寒潭,就是死。
    他们没办法,就只知道斥骂韩大哥。
    韩大哥当时就说,在下孤身上得光明顶来,原没盼望能活着下山。众位英雄豪杰尽可将在下乱刀分尸,除了明教之外,江湖上谁也不会知晓。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了区区一人,有何足道?各位要杀,上来动手便是。’
    他们又没奈何了,阳教主只好站出来认输,说任由韩大哥处置。
    韩大哥当时拔出一把匕首,说这是先父遗物,你只要磕上三个响头。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啊,可是韩大哥当时就将匕首戳在胸口。言下之意,你们是遵守江湖规矩,磕头,还是将我杀了都由你们。
    可那些人又破口大骂。”
    云长空冷笑道:“这些人都是将自己虚名看的比什么都重,若是真有卫护教主之心,上去将韩大哥杀了,若怕被人耻笑明教,自尽以谢,学人家张翠山不就行了,那也算个豪杰汉子!”
    他这样一说,紫衫龙王越发高看他,说道:“是啊,所以我对明教那些人,根本就看不起,那一幕,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挺身而出,拜阳教主为父,将此事揽了过来。”
    长空笑道:“你不是因为对韩大哥动心?”
    紫衫龙王苦笑道:“那时我有心立功,也有心看看这其貌不扬的小子有多大本事,是本着杀他去的。”
    长空笑了笑。
    紫衫龙王道:“我们下水之后,我也觉得寒冷刺骨,心中害怕,那是想着立刻杀了他,尽快上岸。
    可谁知这韩大哥,水下功夫着实了得,我皆尽所能,才在他脸上划了一剑,可不知怎地,我的剑便到了他的手里,我吓坏了,我又将他的匕首夺了过来,又朝他咽喉割去。
    他一闪,我又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染出,可他用我的剑也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他只是轻一用力,就能割破我的咽喉。”
    说到这里,她轻抚雪白咽喉,神色凄楚。
    云长空这才恍然,谢逊一直不知道为何韩千叶能够俘获紫衫龙王芳心,自己猜测是水中搏斗,肌肤之亲所致,其实那寒水之中如何能够生起火热之情,说道:“原来水底之战,是你败了。”
    “是啊!”紫衫龙王颔首道:“阳教主若是下水,武功纵不复勇猛无敌,那也非同等闲。
    韩大哥苦心孤诣多年,孤身前来报仇,自然有人不能及的水下功夫。
    我固然伤了他,可他却没杀我,所以我一上岸,就向阳教主求情,请他念在对方孝心份上,宽恕其罪。”
    云长空啧啧道:“英雄救美果然是最容易俘获美人芳心的不二法门。”
    紫衫龙王摇头道:“这不是他饶我一命,我就爱上他了,你懂吗?”
    云长空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猛然一拍大腿:“是了,你对他动心,是因为他为你不光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更是放弃了自己为父报仇的信念。”
    紫衫龙王面露喜意:“你果然懂我,他养伤之时,我就奇怪,我就问他,你为什么要放弃报仇的机会。
    他就那么静静望着我,却只是哼了一声。
    后来我天天去问,可他的目光里却透出了倦意。
    我又忍不住,可他就是看着我,不做声,只是呆呆出神。
    男子盯着我看,我见的多了,可他眼中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欲望或者欣喜,就是忧伤与惆怅。”
    云长空幽幽道:“他在与喜欢你,和父亲之仇上开始纠结了。”
    “不错。”紫衫龙王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说着又摇了摇头:“是啊,你跟他一样,出江湖都是因为父命,你也有赵敏,所以你懂他的感受。”
    长空叹道:“可你也懂他的感受,自然会怜惜他了。”
    龙王道:“是啊,我爹爹希望我当明教教主,他爹爹希望他报仇,可他没有杀我,以后再无向阳教主报仇的机会了!
    那时候的他,也受到了碧水寒潭侵蚀,身子时冷时热,一会儿滚热,一会冰冷惨白,嘴里胡乱叫喊,叫一会叫爹爹,我对不起你,他叫着叫着,眼角就滴下泪来。
    他在圣火厅中面对群豪也不低头,现在却哭了,我那时候觉得他可怜,又心疼。”
    长空叹道:“觉得他可怜又心疼,可不将心给他了吗?”
    紫衫龙王轻轻吐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痴痴出了一会儿神,又道:“是啊,待他伤好,我就问他,为什么不杀我,他说‘他上光明顶,没打算活,可见了我,实在没法子,下不了手。”
    云长空道:“是啊,以你的容貌,能对你下的了杀手的,那得多狠才行!”
    紫衫龙王笑道:“我问他,那么你不报仇了,他听了连连叹气,说我父亲英雄一世,生了我这不孝子,还能有什么法子?或许他泉下有知,知道我为了他,杀了一个妙龄少女,恐怕还得嫌我玷污他的名声,骂我不孝。左右都是不孝,那就不孝吧!”
    说道这里,紫衫龙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那副贫嘴的样子,跟你刚才不要脸的样子也是如出一辙!”
    云长空一愣,目涵怒意,随即释然,笑了笑,叹道:“其实不光是他,任何男人在美貌女子面前都有些赖皮,老少贤愚皆不能免。若是再动心喜欢,那就演变成不要脸了。”
    紫衫龙王笑了笑道:“可我却哭了,因为我有使命在身的,可他也陪着我落泪,也不问,后来,我就对阳教主说我们要成亲。
    结果,教内那些人如何能行?对我们群起而攻。”
    云长空冷笑道:“你这一支花,整教大人物惦记,都碰了一鼻子灰,却被外人拔了头筹,如何能行。是我,我也不同意,不站出来反对,也非躲在人群中起哄不可!呵呵!”
    紫衫龙王突然一拳砸在了他胸口:“尽胡说。”
    长空笑笑不言。
    她继续道:“后来,我们成婚,除了阳教主与谢三哥,再无一人贺喜,我让韩郎也加入明教,可教内人更是反对,这一次阳教主也没同意。
    我明白,他虽然大度,却不想让这个逼的自己差点跳入碧水寒潭的人,成为自己属下。”
    “免得碍眼!”长空补充道。
    紫衫龙王道:“后来阳教主夫妇失踪了,我偷进密道,一无所获,还给范遥看见了。他立刻召集众人,审判我。哼,旁人又是怀疑我害了阳教主,又是说犯了明教大规,要处置我,可范遥还一力为我开脱,那会,我对这个人的鄙视无以复加。”
    长空点头道:“是啊,他真有心遮掩,就不该召集众人。”
    “是啊!”紫衫龙王点头道:“谢三哥也曾发现我进密道,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这范遥如此作为,无非是以众人威吓于我,让我心生恐惧胆怯之心,见他从中斡旋,好让我感激他罢了。
    可我反而更加憎恶,他要真遵守明教教规,就该处置了我,若是真对我有心,就该高抬贵手。可他既要遵守教规,还要放我一马,完全与他平时为人不符,我当即说道,莫道你光明右使英俊无双,武功高强,可在我眼里,你连一个叫花子也不如,更别说与韩郎相比。”
    长空道:“你可将他逼得狠了,难怪有人说他毁容,是受了你相激所致。”
    紫衫龙王哼道:“我只是后悔没早早杀了这个小人,后来我与韩郎无法立足,只能下山,一同去了东海灵蛇岛。隐姓埋名,两个人昼伏夜出,本以为可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却也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长空叹了一声。
    紫衫龙王凄然道:“后来我与韩大哥都中了毒,可我不致命,韩大哥慢性致命的毒药,这是要我眼看我丈夫死,而无能为力!
    我那时候怎么知道蒙古、头陀番僧这些混账,为何要这样害我夫妻?
    我没办法,只好去求胡青牛,他非要我重入明教才肯医治,韩大哥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不愿意我低头。说哪怕只有数年之命,他也觉得上天待他不薄,虽死无憾!”
    长空点头道:“韩大哥看淡生死,了不起!”
    紫衫龙王道:“我本不该成婚,违反教门大戒,在碧水寒潭伤了肺脉,后来咳嗽越来越厉害,我们夫妻俩也很少亲热,可他快要死了,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死,还得看着他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觉得对他韩门不起,这才有了小昭。”
    云长空听的心头一震:“难怪他与韩千叶结缘三十年前,小昭才十几岁!原来是韩千叶中毒之后,才有了她!”
    紫衫龙王幽幽一叹道:“我本欲为韩家继香火,奈何悠悠上苍,偏不遂人愿!
    女儿一生下来,我知道一旦被总教逮住,定然会将我这叛教之人与孽种一同烧死!
    我们只好将小昭寄养在旁处,一两年看一次,她聪明过人,韩大哥高兴的不得了,他恨不能将一身本事都教给女儿,可天不假年……”说罢两眼一闭,泪如雨下。
    云长空涩声道:“你说这么多,是在向我托付后事吗?”
    紫衫龙王凄然道:“我要回波斯去了,你若真的有心,照顾好小昭,别让她给人欺负了!”
    云长空道:“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这是我应有之为,何劳你刻意叮嘱!可是故土未必就比他乡值得!”
    一刹那,紫衫龙王脸色一红,眼中尽是温柔之色:“波斯总教一直在查我的行踪,如此解脱,小昭也就不必东躲西藏,才能过她想要的生活了!”
    云长空凝视于她,道:“说实话,你只要不回东海灵蛇岛,只要有我在,你波斯明教能够带走你和小昭,我是一百个不信!”
    紫衫龙王眉尖一颤,将头转向旁处:“这是我的使命!”
    “狗屁使命!”长空伸手将她转过来道:“看着我。”
    紫衫龙王道:“为什么要看你,还没看够吗?”
    长空道:“你看够我了,我却看不够你!你回去,说不定人家得了神功,还要烧死你,因为他们丢了一个圣处女,而你不是处女了!”
    “不要闹了,我必须得走!”紫衫龙王说完,就要起身!
    “想走?哪这么容易?”云长空嘴唇已经印在了紫衫龙王小嘴上。
    她顿时如遭电击,全身酥麻,奇妙感觉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长空已经将她抄了起来,放倒在地。
    紫衫龙王身子一凉,清醒过来,叫道:“我们不可以这样了!”
    “什么不可以?”云长空冷声说道:“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紫衫龙王眼中的炙热和温柔,长空岂能看不到?
    “眼神暗相勾,秋波横欲流”,最恰当不过!
    他将龙王的撑持,当作了女子羞涩,
    殊不知紫衫龙王早就离不开云长空了。
    或者说是完全依赖上他了。
    跟云长空在一起,遇上任何困难,只要他想,他都有能力解决。
    然而为了女儿只能离开。
    因为紫衫龙王明白,女儿对长空也生了情意,自己若在,迟早与长空得露馅。
    那还有什么颜面对女儿?
    殊不知赵敏早就将她给卖了!
    无颜面对更好,
    走了,自己才清净!
    这就是人性。
    一旦哪个女人真爱一个男人,不会心甘情愿与人分享,她们没有那么大度。
    就跟男人一样。
    任他再是心胸开阔,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爱人和别的男人勾连。
    无非是在某些社会环境下,女子不得不妥协罢了!
    可恰好,赵敏,紫衫龙王这类女子就是不妥协。她们抵制的就是这些。
    否则,紫衫龙王早就从教主之命嫁范遥了。
    赵敏也不会离家出走,为爱私奔!